若一對上了藺綏的眼神,腦海里有一瞬恍惚。
那是他此生從未見過的一種情緒,并非之前的調笑戲謔,也并非是欣悅感激。
而是一種極為篤定讓人覺得開心和移不開眼的情緒,讓若一怔忡。
那種又急又快的感覺來的突然走的也倉促,若一垂眸思索,隨后又放下了。
“城主府有異,我獨自前往即可。”
若一不清楚木佛門手段是為了防大兇之物出逃,還是有人進去,無論如何,他定要前去一探。
“你且去吧,我幫你打聽打聽消息。”
藺綏沒有執意要一同前往,他習慣謀而后動,打算弄清楚是什么狀況再出手。
若一離開后,藺綏也離開了此處。
打聽消息不好問活人,問鬼倒是輕而易舉,畢竟有些鬼死了有些年頭了,他們藏在暗處,對很多事情都了若指掌。
藺綏逼問的手段也很簡單粗暴,不愿意說那就再死一次,鬼也是有眼力見的,不知道的也努力地找出自己覺得知道的鬼,這么七扯八扯,藺綏還真找到了一只老鬼。
“城主是十年前上任的,上任城主尸位素餐,他親自監斬,不少人叫好,當時一同監斬的還有我大孫子,我老董家祖墳冒青煙,世代窮苦人出了個官兒。”
老鬼敲著煙槍,頗為自豪地說。
“我掛念大孫子,時常去看他,不過城主府有官員清氣,我進不去,晚上就等在門口等我孫子離府,我在后面護著他,有一會兒瞧見一箱子抬進城主府里,你我都是鬼,對活人血肉心肝自然敏銳,”老鬼嘆氣,“那是一箱子人心。”
“誰吃,我也不知道,也不敢進去,我就擔心我大孫子會被影響,跟著送東西的人背后走。”
“這世道亂,時不時會死些人,那些乞丐難民的死活,根本就不會有人關心,開始還是那些牢里的死刑犯的心肝,之后就是那些乞丐窮苦人家的心肝,上頭是給了錢來買,那些人哪舍得把錢分出去,人吃人可比鬼吃人厲害多了,還有人去報案呢,他們哪知道后來越發過分,不如他們意的,有仇的人家,嘖嘖。”
老鬼咧嘴笑,青白腫脹的臉里一口爛牙,透著幾許陰森的嘲笑。
“不過這事兒也是有人管的,我大孫子的同僚,那是個好后生,可惜好在我大孫子不知道這些,前年也從這調走了,我可是擔驚受怕好幾年,生怕他也被人抹了脖子挖了心。”
“城主府里那東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一月十顆心,至少三年有余,兩年前里邊進去了不少和尚和道士,之后我就沒再去過了,也不知現如今是什么樣子。”
藺綏點頭,分了他一縷鬼氣,當做報酬。
那老鬼有些訝然,想了想又追上了藺綏。
“郎君厚道,我做鬼這么些年還沒見過你這種做派的,那我便再多說一句吧,那里邊的東西和海里邊有關,我生前是漁夫,打魚賣魚過了大半輩子,在那城主身上我遠遠聞到了海腥味,我絕不會聞錯。”
一月十顆人心,一年就是一百二十顆,三年三百六十顆,近兩年如果還在繼續的話,那就不止這個數目,吃了這么多人心,難怪是大兇之物。
藺綏心里有了思量,城主府里的那些布置必然是為了防止里面的東西出來,豢養一只兇物,不知是為了改命還是求財。
他又探聽了些許消息,直到天亮才回到暫且歇腳的那處無人院落。
若一已經回來了,他的臉色還是一貫的漠然清冷,但藺綏感覺到他的情緒不算好。
藺綏先問“如何”
“兩名居士,一名禪師,不殺且縱之,有違我道。”
“那兇物已成氣候,一旦放出,何止一城不得安寧”
若一哪怕是訓斥和疑問的姿態,聲音也毫無起伏,好似敘述。
藺綏將自己探聽來的消息告知于他,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
水蕪城城主飼養兇物,兇物以人心為食,大概是兩年前控制不住了所以請了道士和和尚壓制,但并不想讓那個兇物死。
藺綏“你打算怎么做”
若一毫不猶豫“兇物必除。”
藺綏“你若是信我,就過兩日再動手,這城主已經知道了你的存在,這幾日必將是嚴防死守甚至隨意給你扣個罪名,且等幾日,先調虎離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