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偶爾會想,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我走到人前,人們如何面對我現在我明白,人們不必面對我,他們只需要面對一覽無余的自己。”
隋婉君抬起淚眼,聲音顫抖沙啞著問“你是”
黎容放下水杯,目光銳利如矛,清冷疏離道“我叫黎容,黎清立顧濃是我父母。”
紅茹怔愣一瞬,臉唰的紅了。
死者為大,她剛剛居然當著人家兒子的面說父母的壞話。
隋婉君嘆息一聲,雙手合十,深深的將頭抵在桌沿,佝僂著瘦骨嶙峋的背“我不是是非不分的老糊涂,我會替你問個明白。”
說罷,隋婉君顫巍巍的拄著拐杖,站起身,倔強且悲憤的朝門外走去。
紅茹呆滯在座位上,竟然忘記去扶隋婉君。
黎容收起冷笑,睫毛顫動兩下,有些遲疑的伸出手,關掉了手機通話。
既然隋婉君已經決定露面,他們就沒有躲在這里的必要了。
他設計這一幕,算準的就是隋婉君的良心。
一個寧可放棄溫馨家庭生活,也要為洪寧山孤兒掙一條活路的人,是不允許自己的正義被如此玷污的。
這樣的人,寧愿死,也不會冤枉別人,陷害別人。
說到底,這世上還是好人折磨好人,真正的惡人是不會因為作惡而產生一絲愧疚的。
黎容輕輕閉眼,而下一秒,岑崤就拉起了他的手腕,將他從怨憤中抽離。
岑崤緩緩道“愛默生說,他最憎恨的兩件事,是沒有信仰的博學多才和充滿信仰的愚昧無知。好心辦壞事,從古至今比比皆是。”
黎容朝他彎了彎眼睛。
岑崤總是能第一時間猜透他的心思,然后用最精準的形容開解他。
是,就是愚昧。
隋婉君自大山中長大,在大山中奉獻一生,她是個善良的好人,但她仍然愚昧。
她不肯讓孤兒院脫離自己掌控接受系統化管理是愚昧;她用恩情道德綁架翟寧,讓翟寧和周洪互相照顧提攜是愚昧;她慫恿翟寧將小橙香的孩子先納入志愿者接受治療更是愚昧。
到頭來,她的愚昧也害了她深愛的守護的孩子們。
翟寧用力按著自己的頭,她恨不得自己手頭就有一盒止痛藥。
她咬著牙,努力緩解針扎樣的頭痛“姜主任,我不知道你聽了什么風言風語,但你沒有必要牽扯進來,這件事根本和你無關”
姜尋威憤怒道“你錯了這件事和我有關,和生存在醫藥系統里的所有人有關,和這天下每一個心存公理良知的人有關”
“姜主任”翟寧瞪著發紅的眼,頭發被她自己揉的有些散亂。
這是她第一次在人前失態,實在是因為這件事牽扯太廣了,一旦擴散出去,就是一發不可收拾。
她甚至不知道,素禾生物得知姜尋威調查這件事后會怎么做,她是真的不想讓安然退休的姜尋威牽扯進來。
可事與愿違,姜尋威偏偏是個認死理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