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舟想落荒而逃。
面對這樣的裴恬,他幾近倉皇。
他顫著手,找到被塞在背包最下角的舊手機,那里塵封著所有過去。
陸池舟邊往校門口跑,邊看消息。
也終于在qq上,看到了裴恬兩小時前發來的信息。
天邊隱隱響起雷鳴,該是有一場暴雨。
陸池舟捏緊了手中的傘,從教學樓一路飛奔到校門口。
從未有一刻,抵得上他那時的害怕。
他怕是真的,更怕是假的。
直到陸池舟跑到她近前,看著女孩垂著頭,委屈地捂著眼睛。
幸好,強叔陪在她身邊,雖然他看他的眼神并不善。
陸池舟在離裴恬幾米遠處站定,只是站著,喉間說不出半個字。
他聽見裴恬憋著嘴,強忍住委屈,細聲細氣地說。
“你跟我回去,我就不怪你了。”
陸池舟連眼睛都不舍得眨。
他的小公主來接他回家。
可是。
陸池舟輕輕蜷了下身側的手指。
他不配。
裴恬的情緒是在飯后爆發的。
那時候,天邊下起了瓢潑大雨,世界都一片朦朧。
她說。
再也不原諒他。
從前拌嘴時,陸池舟聽過很多次這種話。
唯有這次,他體會到了真正的絕望。
這些時日來,所有的痛苦,悲傷,想念全部匯成了堆在口中的一句話。
他失控地說“我們私奔吧。”
是的,私奔。
他可以養到她長大,她也依舊是他的玫瑰。
轟鳴的雷聲掩蓋了這句話,瓢潑的大雨沖刷去所有妄念。
再觸及到裴恬疑惑的表情時。
那句宛如癡人說夢的囈語也徹底被陸池舟咽回了口中。
他用盡全身力氣說送她回機場。
那時,裴恬失望又哀傷的眼神,在往后數年,依舊是陸池舟午夜夢回交織的夢魘。
裴恬沒有讓他送她。
舊金山的街頭,她轉身,走得毫不遲疑。
陸池舟立在原地,目送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見。
他瘋狂克制著想要追上去的欲望。
然后,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陸池舟是走回家的。
雨水泥洼,他走了兩個小時,渾身都濕得透底。
陸池舟抬頭望著幾乎黑不見底的房子。
這里像是個無底洞,吸干他所有的生命力。
陸池舟在門口駐足了很久。
他想回去了。
哪怕就這樣,無聲無息待在她身邊。
只要是,待在她身邊。
陸池舟安靜地走進了屋內,時間正指向夜晚十一點。
他想現在就告訴母親,他們回家。
只是上天該是在懲罰他。
陸池舟推開房門,看見的就是已經倒在地上的陳挽月,她的腿邊是整罐的安眠藥,里面空了大半。
他趔趄地跪倒在地上,像是掉入無底的黑洞。
未有一刻有那刻更清晰。
他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