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到舊金山,十一個小時,他未有一秒能入眠。
陸池舟平靜地來到了住處,平靜地收拾好行李。
然后,開始了靜如死水般的生活。
陸池舟發現,原來人的底線真的能不斷下移。
他開始適應起了這種,平庸又麻木的生活。
幸于之前接受的精英式教育,再加上有足夠的錢財,交了一群朋友。
一開始,陸池舟過得不差,甚至能算是快活。
似乎他是找到了生活的樂子
只是,不多時。
他開始失眠。
一開始,是中途會醒。
舊金山的房間到了傍晚,就會暗下來。空氣中都彌漫著淡淡的潮氣。
這是能讓人腐朽的地方。
失眠的癥狀來得毫無預兆,卻又在意料之中。
陸池舟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的陰影一點點下移,又漸漸上移,直到太陽升起,新的一天到來。
這一看,基本就是一整宿。
連日的失眠,讓五官和感知都遲鈍下來。
陸池舟卻近乎有自虐般的快感。
他開始吸煙。
尼古丁過肺,在里面纏繞一圈,沉沉吐出。
清醒和混沌交織。
好幾個夜晚,陸池舟就坐在書桌前,仰頭吸煙。
一開始,他會回避書柜前嬌憨的棉花娃娃。
后來,他再不避諱,甚至對著它吐煙圈。
陸池舟會想,如果是裴恬在近前,會怎么氣呼呼地罵他。
因為她說過,最討厭有人在她面前抽煙。
想著想著,陸池舟會惡劣地笑出聲,然后被煙嗆到,狼狽地咳嗽。
他埋下頭。
沒有一刻比那時候更清楚。
他在腐爛。
所有的一切,在裴恬來的那一天被打破。
那天陸池舟正在上課,內容有些枯燥,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陸。”
陸池舟耷拉下眼瞼,嗯了聲。
“晚上迪莉婭的生日宴,你真的不去嗎”問話的是愛倫,也是近來新交的朋友。
“不去。”
“哎。”愛倫一聳肩,調笑道“人家明顯對你有意思。”
陸池舟未答。
“好吧。”愛倫笑“我開始好奇你那個中國女朋友到底什么樣子了。”
陸池舟“還不是女朋友。”
“那炮友”
陸池舟懶得應。
他不喜歡和任何人談起裴恬。
她的所有,一切,他都只想藏起來。
下課后,陸池舟被教授單獨留下來聊了會。
班里很多人去參加了迪莉婭的生日宴,直到聊完結束,陸池舟從辦公室出來,正巧看到愛倫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們東方姑娘都這么漂亮純潔的嗎好色好色
校門口來了個小蘿莉,孤零零坐在門口
陸池舟指尖一顫,不知怎么,他下意識繃緊下頜,回道什么
愛倫發了張照片過來。
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昏暗的照片上只有一道背影。
人來人往的大門口,女孩長發披下,穿著白色連衣裙坐在行李箱上。
只一眼,陸池舟就認出,這是裴恬。
有那么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