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清早的維克多港被一場大霧所籠罩了,從窗臺看去,維克多港像是一座海上的孤島,又像是海上旅人苦苦尋覓的神明之島。
室內太悶熱,陸瑤讓仆人把水抬到了窗邊,她就在十五個仆人的合力下,完成了她即位前的最后一場梳洗。
沒有被黑死病長期威脅的維克多港沒有不洗澡的風俗,陸瑤在出發前還仔細洗了個澡,然后由侍女在腋下、脖頸、腿彎等容易出汗的地方灑上一種東南部某個小國商人特意獻給她的玫瑰香粉,里面加了他們國家特產的止汗植物粉末,可以吸汗止癢,凝神靜心。
舉行即位儀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無論是前來觀禮的臣民和即位者本身在這場儀式里都很辛苦。
更何況陸瑤的這一場即位儀式舉辦在遠離帝國傳統權力中心的南方。
集中在帝國中北部的貴族們為了參加這一場盛典,不得不千里迢迢地趕路前來,舟車勞頓下,即使已經在維克多港的旅館里休息了好幾天都沒能徹底休養過來。
而且因為維克多港是一座十分開發的商業城市,所以這里有不少來自其他國家的大商人。
雖然不是每個外國客商都有資格參加觀禮,但是一些地位非凡的外國商人必然少不了在觀禮臺上有一席。
任何儀式的舉辦,只要有了外國人在場,都少不了要更加鋪張奢華些,即使帝國這些年在國際上地位日益衰落,可是如今新女王即位,往日大國的氣勢不能少。
這一切都讓作為即位儀式主管之一的邁提斯忙得腳不沾地,他敢發誓,如果這場即位儀式是在羅塞舉行,他一定不會這么被動,辦起事來也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處處為難,為了一顆女王要佩戴的胸針上的藍寶石,也不得不差點跑遍維克多港。
要是在羅塞,要是在羅塞邁提斯反復在心里念這句話,要是在羅塞,他根本就不用這么為難,霍克辛格家族的藏品里多的是藍寶石,即使不提霍克辛格家族,只要他在羅塞大手一揮,羅塞有的是資深的家族為女王捧上大把的珠寶首飾,不管即位儀式需要什么,都只是他招招手的事。
但是偏偏這里不是羅塞。
因為遠離了大本營,而女王又跟被火燒屁股一樣急匆匆把即位儀式定在了六月十六日,只留給他一個月不到的時間,為了把這場即位儀式辦好,邁提斯幾乎是繃著頭皮在奔忙。
他當然也可以不這么努力,畢竟話是女王自己拋出去的,很明顯,女王背后那位操縱者是在故意用這個短暫的日期來為難他
他是迎王隊伍的帶領者,是來到女王身邊的第一人,在沒有其他人到來的情況下,他是替女王服務的第一人選,他要是辦不好,自然有人要罵他能力不行,不配做女王身邊的第一輔佐大臣。
但是邁提斯怎么舍得把這個機會讓出去。
他冷靜下來一思考,就意識到,這是霍克辛格家族重新崛起扳倒約克公爵的好機會。
放棄北方大本營對霍克辛格家族當然是一個巨大的損失,遠遠超過政治投機失敗。
但是問題是,女王已經完全不掩飾她要把南方當成活動中心的想法了,不管她背后那位是怎么想的,女王就是女王,在君王面前,臣子是處在天然的不利地位的,哪怕她只是個女人。
女王一聲令下,要把南方的維克多港變成政治中心,那么只要她的嘴巴還沒被別人捂住,就沒有人能改變這個結果。
而有她背后那位神秘強大的支持者在,邁提斯不認為他能在短時間內徹底掌控女王。
以女王為代表的政治中心南移是不可更改的現實,那他就必須在事情有變的情況下,重新為霍克辛格家族謀到最大的利益。
在這場變局中,對霍克辛格家好處最大的地方無疑是女王把北方所有大家族都拉到了同一起跑線。
這也是邁提斯不得不對女王背后那人說一聲佩服的地方,對方明知一旦到了他們的北方大本營里,不管他們之間贏的是哪一家,女王這一方都必然是輸家,所以干脆掀掉整個大背景,另尋地方開盤。
在南方,所有的北方老牌貴族們都只能重新開始,這里是全新的戰場,而這里卻是女王和她身后支持者的大本營,對方有著不可思議的經營能力,短短兩年就把整個南部牢牢握在了手里,來到這里之后,他們這些北方貴族的眼睛瞎了,耳朵聾了,行動受制,女王和女方的人卻如魚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