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她母親這種出身世家大族,博覽群書的人,尚且會因為沒有進行專門的專業訓練讀不懂上面的內容,更別提底層讀上來的普通寒門了。
陸瑤下午吃過晚飯,便讓阿米去找阿卯,讓他替自己問問自己父親什么時候有時間,說自己有問題要請教他。
阿卯進來回話的時候,霍宴正在勸阮溫。
提起政務上的那些瑣碎又要命的事,阮溫再次在好友這里說得淚如雨下“我二十歲那年為自己卜到自己三十二歲將有勞碌之憂,以為是吳郡內亂,卻不想是應在這里啊。陛下這是要我的命啊”
原來阮溫抱怨的正是當今陛下到建康后,要他交出吳郡本地一半土地,為南下的世族們開辟新的收入來源的事。
阮溫是中央任命到吳郡的官,但是也已經在吳郡經營了六七年,正和吳郡當地的豪族打得火熱,把吳郡經營得上下一心,百姓也有稱贊,結果一朝南渡,陛下一來就要吳郡豪族割肉,他這個中央任命的官夾在中間簡直是被架在火上烤,他熬了五個月,沒病也熬出病來了。
所以阮溫稱病避不見人,也并不是全然騙人。
只是誰都想不到,他并不在府里,而是偷偷跑出來找志同道合好友吐苦水了。
畢竟他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
阮溫心中苦楚,只有在理解他心志的好友才懂得,在霍宴的一番解煩疏導下,阮溫心中苦悶稍解,此時阿卯趁機闖進來,說了女公子要找父親求教的事。
霍宴起身和他交代了兩句,讓他告訴陸瑤,明日辰時中到書軒來。
等交代完回來,阮溫聞言好奇道“是你那位索城大將”
“你啊,你啊,都這么多年了,還笑話我得不夠么。”霍宴有些哭笑不得著隔空點好友兩下,自嘲道“可不正是我那索了陳家五座大城的大將軍么。”
他負手在書房里走了一圈,道“奇怪,我這女公子的教養向來是歸她母親管的,我那夫人也舍不得讓我碰她的管教,怎么來找我了”
阮溫靠在席上笑道“說不定是夫人有意求和,這才派女公子做信使呢”
霍宴搖搖頭“你就莫用我們夫妻開玩笑了。我和我那夫人啊唉,也是我霍某人對不住她。”
“你們倆,我也懶得管。”阮溫拿著一卷竹簡悠閑地看著,忽然道“明日你那女公子來,我替她卜一卦。”
“無涯你”霍宴驚訝地走過來,“自從嫂夫人過世,你已八年不曾為人卜命理”
“總要走出來的。”阮溫作若無其事狀,“我昨日在涼亭遠遠一見你那女公子,覺得有緣。上一次見她還是她滿月呢,我這世伯這些年還未送過她什么禮物,她畢竟是你的長女,又是夫人所出,伯父對她寄予厚望,我也當顧憐之。”
“既是有緣,那我這孽兒就拜托無涯你了。”霍宴端正了儀容,對著阮溫深深地拘了一躬。
阮溫低頭快速查看竹簡,頭也不抬道“只愿你你明日不要怪我就行。”
第二日,陸瑤拖著兩個小尾巴來書軒,霍宴已經布置了書軒的書案等她。
當發現陸瑤拿出那厚厚的一疊尺牘時,霍宴還是吃了一驚“我兒,你從哪里來的這么多東西要問我”
“是從你那幾本郡志里找的。母親和我說起各地自有當地的風土人情,我就想了解本地的風土人情,母親那里沒有專門介紹本郡的書,告訴我可以借你的郡志來看。”
“所以呢”霍宴說著就拿起她那一沓厚厚的尺牘中的一枚察看,心中對前因后果已經有了數。
陸瑤皺了皺眉,有些委屈道“結果那書太難了,我和母親都看不懂啊,我想,母親都不懂,看來只能來問父親試試了。”
霍宴好笑道“要是我也不懂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