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四年二月十六日,丹陽郡治所內,丹陽太守正滿面愁容地聽手下人不斷地來報下面的瘟疫處理情況。
聽了一上午,丹陽太守葛燁早就耳朵起繭了,他聽堂上幾個謀士的一番出謀劃策,說來說去都是把人圍起來,燒了就是了,這么久都沒好,一定是燒得不干凈,還要多多的燒。
葛燁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燒燒燒,一天天的就知道燒,我燒了四個月了,燒干凈了嗎大半個丹陽郡的人都要燒沒了,這疫病還是沒斷絕,是不是要干脆把我這丹陽郡的百姓都燒個干凈,這場瘟疫才能停下來”
一位謀士眼珠子動了動,遲疑道“也未必不是”
話音未落下,葛燁直接一個硯臺砸過去,謀士的腦袋開了花,捂著額頭跌到一邊“哎呦哎呦”地叫。
葛燁怒斥“都是一群蠢貨一點有用的辦法都想不出來把人都燒沒了,我還要這丹陽郡做什么快給我想別的辦法”
一名謀士試探道“自古都說瘟疫是天災,乃是天上神仙不滿人間才降下的災禍。我們不若請些道人,好好做一做法事,好叫神仙消氣”
葛燁撐著桌案想了想,覺得有理,道“就按你說的辦。要是這瘟疫再止不下來,我就拿你去祭天還有什么別的法子嗎”
余下的謀士們頓時啞火,一個個要么摸胡子,要么研究桌子上的紋路,要么看著杯子里的酒發呆,只有那名提出建議的謀士滿臉苦澀,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
叫你多嘴叫你多嘴
這要是做了法事還停不下來怎么辦
葛燁發話,下面的人不敢不辦,正好丹陽郡內的流民帥里有個叫王歇的人,說自己是張天師的弟子,身懷絕學,這個時候葛燁也找不到什么好的人選,便讓人將他請了來。
王歇在葛燁的支持下,在丹陽境內大做法事,光是弟子就收了兩千人,每日讓人四處灑些符水,燒些神香,又要家家戶戶誠心念誦正法玄念無上道經,并告訴葛燁,這場瘟疫皆是世人敬神的心不誠,罪孽深重,才讓神仙降災。要是心不誠,又作惡多端,那么就是他也救不了。
葛燁聽了果然覺得有理,派下大量士兵要求丹陽境內人人念道經,還要誠心敬神,不然就是罪孽深重,神仙難救,為了防止牽連別人,只能抓起來殺掉了。
一時之間,整個丹陽成為大型道場,人人念經,家家祭神,每天一開口就是無量壽佛,閉口就是大業神仙,只盼著神仙能夠寬恕自己,讓自己免了這場災難。
可惜天不遂人愿,仿佛神仙就是有意為難丹陽郡的百姓,不管大家經念得多勤勞,香上得多虔誠,瘟疫就是持續在丹陽郡內流傳,始終得不到斷絕。
到這年的三月十五日,丹陽境內已經十不存一,死去的人體直挺挺倒在路邊,蚊蠅狂歡,無人理會,百里之內,竟無人煙。
丹陽治所內,葛燁的大軍圍住了整座城,不準城內人逃出,也不許任何人靠近,一旦進入城墻箭塔的射程之內,就會被城衛射殺,以致于丹陽城外倒了一圈的尸體,之后再無人敢靠近。
丹陽城內的百姓都靠城內屯糧過日子,半月不到,城內糧價就漲到一斗百文,還有價無市,城內人心浮動,隨著饑餓和恐慌傳播,漸漸開始有人開始售賣人肉,男人和女人,小孩和老人,不同品種的人肉光明正大地掛在門市上,屠夫手里抓著刀,大聲叫賣。
葛燁府中,沒用的廢物道士已經被葛燁賞了軍中將士下酒了,在手下反了三員大將之后,葛燁每日睡覺要二十名親兵守在自己房間外,時刻拉弓對準四面,防備有人要暗害自己。
但是三月二十日,還是不防他的貼身親兵暗中給了他一刀,葛燁當場暴斃,葛燁的親衛兼堂侄葛樓石上位,殺光原本終于葛燁的人,自己成為新的丹陽太守。
三日后,葛樓石被葛燁的三兒子所殺,葛樓石的手下全部被屠,葛燁三兒子葛從先上位。
又兩日,葛從先的兩個哥哥葛從業、葛從祖因為不滿弟弟坐在自己腦袋上,合謀弄死了葛從先,殺光他的心腹,兩人各自分了一半丹陽的兵馬,在丹陽割據建府,互相對抗。
等陸瑤的信使帶著人到達丹陽城外五里時,迎接他們的首先是以丹陽城為中心輻射開的一圈被箭射死的尸體。
因為丹陽縣郡的百姓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所以他們一路走來,竟然不僅沒遇到敵人,其實連個活人都沒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