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恩坐在臨淄城內的茶寮里,默默看著一個婦人牽著孩子匆匆自己面前走過去,后面還跟著她的丈夫、以及孩子的爺爺、奶奶,等這家人急匆匆過去,又有一大家子人走過來,這一家人就更夸張,家里四個孩子,五個大人,還有幫忙拿書的童仆,一群人眼睛緊急地盯著前方,也匆匆過去了。
孫長恩就跟屁股底下在茶寮的長凳上生了根似的,一個上午盡在街邊看這些慌張緊急的家長和孩子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
這些人要去的地方是百家學宮前的大廣場,相傳幾百年前,孟夫子就是在這里和諸子百家的學者辯論,一展各家所長。
長街盡頭就是用來辯論的大廣場了,那里時不時就傳來沸騰一般的叫好聲,一會兒又是集體發出來的不屑的噓聲。
一圈又一圈的圍在廣場高臺下,“彩”和“噓”在廣場上此起彼伏。
看熱鬧和好奇是人類的天賦,就憑這么多人圍在這里張望,路過的人也舍不得不湊過去看看。
何況最近臨淄城內的人都知道,廣場上的不是什么沒營養的熱鬧,而是聽說了百家學宮的消息后,從各地來的士子們在“踢館”。
你霍思城說你這是百家學宮,又對天下學子廣開招生之門,那我倒要來看看,你百家學宮有哪百家,配不配得上這“百家”之名。
霍思城九月一日發布告,十月初就有外地來的士子入了臨淄城,整個十月里,除了各地聞風而來準備進百家學宮拜師當學生的人源源不斷地進入百家學宮,它的挑戰者們也在源源不斷地進入百家學宮。
這些挑戰者都是各地的飽學的鴻儒士子,早在陸瑤列圣人碑的時候,他們就對百家學宮憎恨不已了,當時就有人收拾了行囊從家鄉出發前來的。
只不過當時霍思城傷害的畢竟只是士子們的自尊和驕傲,真正肯為所謂的圣人的牌面不遠萬里前往青州單挑霍思城的人到底還是少數。
不過在霍思城開始對天下招生之后,動真格的人就多了。
因為這回開始碰到實際利益了。
還是那句話,石頭砸到誰,誰才叫。
除了少數幾個被要事絆住手腳的人群,各地的士子都嚴肅地收拾了包袱,帶上行囊,前往青州。
再不阻攔霍思城,這天下就要亂了。
不管出身,不禁胡漢,不論男女,這樣的言論放出來,霍思城此賊當殺
不僅是各地明面上位居官位的士族們怒火熊熊,這種時候,連那些隱居山林不問世事的賢人們也不知道從哪里跑出來了,去年十二月開始孔景陽喊了快半年都一直未能成行的征討霍思城大事,現在不到一個月里就迅速憑著同階級的默契整頓完畢,不必誰振臂高呼,各家各戶就迅速收拾了東西,帶上最能言善辯的名士,出發前往青州。
他們不是要去和霍思城比誰的刀槍利,誰的拳頭大。
打他們是打不過的,但是他們也有前所未有的優勢,他們是去講理,去文斗。
要效仿孔夫子為天下師,你也要有折服天下士子的能力才行。
不然你的百家學宮就是一群烏合之眾,不過是個自欺欺人笑話。
而論文采、論辯駁,哪怕霍思城有百萬雄兵據于稷下呢,他們士子只一人,就能臨危不懼百萬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