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業循聲看去,便瞧見不遠處站在紅木廊柱邊的女子。
她還是今日來時那副打扮,一身白裙,春日的晚風掀起她的裙擺也吹起她的黑發,她就那樣手扶紅柱站在那,如弱柳扶風,柔弱無依,烏壓壓云髻上的白色絹花在晚風的拍動下一顫一顫,而她白的近乎透明的臉只有那雙眼睛是紅的。
此時她正淚眼朦朧看著他。
“風這么大,你怎么出來了”
蕭業看到她,臉色微變,立刻快步走過去,看到她一身素服又皺了眉,“怎么穿這么少,你的下人呢也不知道給你添件衣裳。”
他說著隨手解開身上的披風披在她的身上。
顧情看著他沉怒的眉眼,忙小聲說道“是我知曉你回來,急著來見你,阿業,你莫生氣。”
“我如何會與你生氣”
蕭業看著她小心怯懦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他有時候忍不住想,當初把顧情帶回來到底是對是錯,如果她一直都是鄉野中那個不識人間疾苦的小女孩,或許也就不會有如今這樣坎坷的命運。
當初他出去公干,半路被人所傷滾落山崖,最后被顧情和她的養父母救下。
醒來的時候他什么都記不得。
不記得自己叫什么也不記得自己是做什么的,是顧情把他留在家里,照顧他的衣食起居,她說若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就留下吧。
他就那樣留下了。
顧情善良天真,在他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她用她的溫柔和笑容包容治愈了他所有的不堪。他那個時候不知道自己是早有婚約的人,雖然沒有和她做出越軌的行動,但他也的確不曾阻止過她的依賴和親近。
后來他的人和顧家派來的人找到了他。
那個時候顧情的養父母已經死了,他不忍她一個人便把人帶了回去,本想著把她帶回家里照顧,沒想到顧家派來的人中卻有人認出她正是侯府走丟多年的二小姐。
顧情回了侯府。
可她就像生活在山野間的小白兔突然進了一個巨大的金絲囚籠,處處都不自在不適應,她求過他,可他為了自己的責任和承諾還是選擇了蘭因。
她如今變成這樣,他實在是有不可逃避的責任。
他總是對她心軟,只因這一切都是他欠她的。
替人仔細把披風攏上。
蕭業的聲音十分溫柔,就像是怕嚇壞她,連音量都很低,“以后有事派人來喊我便是,不必這樣跑出來,你身體不好,別累著。”
顧情輕輕應了好。
想起離開的蘭因,她水蔥般的細白手指緊緊揪著身上的披風,帶著害怕倉惶道“阿業,阿姐走了,她”
“別擔心,明日城門一開,我就去找她。”
蕭業早就梳理好自己的心情,蘭因這次與他生氣不過是以為他還喜歡情兒,他只消與她說清楚自己的心意,她必定會體諒他,屆時蘭因會回來,情兒也不必走。等日后情兒從方家脫離出來,她若不想再嫁人,他就替她布置家業,讓她一生無憂,她若想嫁人,他就替她好好相看,必定不會再讓她受委屈。
可他所有的憧憬全都斬斷在顧情的那句話中。
“阿姐會回來嗎”顧情驚訝抬眸,“她這次都與你和離了,還帶走所有奴仆和嫁妝,她”
“方夫人”
徐管家白了臉。
尤其是看著神色微怔的蕭業,更是心亂如麻,他正想解釋,卻聽世子喃喃,“和離”他顯然沒反應過來,“什么和離”
顧情也是看到徐管家的反應時才知曉蕭業還不知道。
她小臉發白,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