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個莊子里的人有不少都是蘭因的外祖母送過來的,蘭因在汴京無依無靠,除了府里那幾個丫鬟婆子,與她最親的便是這些莊子里的老仆了。
當初蘭因也跟他提過想與他來莊子里住上幾日,可他不是沒時間就是懶得來,時間久了,蘭因未再提起此事,他也就從來不曾來過。
偶爾蘭因禮佛路過,他過來接她也只是在門口等著,一次都未進去過。
可無論是路過,還是他們把莊子里的瓜果送去伯府,他們看到他時的態度永遠是恭敬的,甚至是謙卑的。
他從未被他們這樣冷待過。
甚至
算得上是厭惡。
“都是你”
忽然一顆石子砸到他的身上,是個小孩,他手里抓著一把小石子,一邊往蕭業身上砸一邊氣鼓鼓地說道“是你欺負主子,打死你個壞人”
“小陶”
眾人被小孩的動作驚到,忙把人抓到身后,心里也是一陣后怕,嘴上過過癮也就算了,這要是真把人打傷了,吃虧的可是他們。
陳富也變了臉,他皺著眉看著自己的孫子,正想和蕭業說幾句卻見他失魂落魄轉過身,昏暗的燈火下,男人背著身與他們的方向背道而走,陳富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模樣,只能瞧見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著,原本像巍峨高山般的男人,此時卻仿佛連脊背都彎了。
他看到男人想上馬。
可不知道是何緣故,他翻身上馬的時候身子微晃,竟一副要摔倒的模樣,陳富皺眉,正想上前,男人卻已經咬牙上馬,等到馬兒嘶鳴聲響起,男人和馬也就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看著山道上漸行漸遠的身影。
陳富止了步子,目光卻還落在蕭業離開的方向,等身邊人說起“該如何是好”的時候,他才說,“明日我去城里找下主子,與她說下這件事。”
蘭因還不知道莊子里發生的事,也不知道蕭業去找她了,剛搬到新宅,她有太多事要做,從早忙到晚,即使有停云時雨的幫襯,她也一直忙到這會才算好忙了一天,她實在沒什么胃口,如今她一個人住,吃食這塊倒也無需太過計較,非要按著幾菜幾湯準備,她讓人去吩咐一聲,打算夜里隨便吃個雞絲餛飩,填個肚子就好。
拿著帕子坐在椅子上擦手的時候,停云便在一旁說道“您要找的繡娘,孫掌柜已經在安排了。許姨娘那邊的信也著人送過去了,與她說了您如今住的地方,現下還沒回信。”
蘭因坐在椅子上閉目小歇,聽她回話,等人說完才又問,“還有嗎”
停云正要說“沒了”,忽然想起一件事,說道“今日齊老夫人派衛媽媽給您送來幾盆盆栽,說是祝賀您喬遷之喜,奴婢瞧那幾個盆栽長得喜慶,其中一盆好像是長了金桔,奴婢便做主放到了您的書房。”
聽說齊家祖母給她送來盆栽,蘭因略顯疲態的眉眼也不禁舒展開一抹柔軟的表情。
她想了想,“我記得今早齊家派人過來送糕點的時候提過一句昨日糕點不錯,你回頭讓人再送些過去。”本想著直接讓人把糕點方子送過去,但這樣未免有些敷衍,便吩咐,“日后家里做了糕點,但凡適合老人的,不必問我的意思,你都讓人送一半過去。”
有了老夫人那層關系,停云自然也不再避著與齊家往來。
何況如今主子一個人住在外頭,若有齊老夫人與那位齊大人的庇佑,也能好過些。
她去外頭吩咐。
蘭因便在屋中坐著,繼續撐著額頭閉目養神,許是提到了齊家的緣故,她不免又想起了齊豫白,所以前世齊豫白救她是因為這一層緣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