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咱們這位表小姐還回得去嗎她不會在咱們家待一輩子吧”
“誰知道呢我可聽說了,咱們這位表小姐來之前還被咱們那位姑奶奶丟掉過,要不是她身邊的婆子機靈,只怕這位表小姐也得走丟。”
“這到底是母女,姑奶奶這樣做也委實有些過分了。”
“說是母女,但如今姑奶奶看她只怕跟看仇人也差不多了,要不是因為鬧得太厲害,咱們老夫人又何必親自跑到臨安把人接過來”
“倒也是個可憐的。”
剛聽到這些話的時候,齊豫白并不知道她們說的是蘭因,他也沒有多余的反應,正想離開便瞧見一旁灌木叢站著個小人,正是那日他有過一面之緣的蘭因。
她面向兩個丫鬟的方向,小臉蒼白、淚盈眼眶,卻一步都不曾邁過去,反而在旁人還沒發現的時候紅著眼跑掉了。
那時他才知道她的身份。
長興侯府的嫡長女,王家的表小姐,她的確如他所想金尊玉貴,卻并非受盡長輩疼愛,相反,她比他還要可憐一些,他雖然家破人亡,但有祖母與他相依為命,祖母甚至為了他直接與娘家脫離關系,家中奴仆也都以他為尊。可她縱有王家祖母的疼愛卻要受盡旁人言語,甚至連親生母親都把她當做仇人,恨不得把她丟掉。
或許是因為都有寄人籬下的經歷,齊豫白的心里慢慢有了蘭因的身影。
他開始默默關注她。
他知道她傷心難過的時候喜歡躲到王家一個廢棄的后花園哭泣。
她從不把軟弱示于人前,也不會讓王家祖母為她擔心,她只會一個人默默吞咽所有的難過和委屈,走到外人面前,她還是那個總是笑面迎人乖巧溫柔的表小姐。
顧蘭因不會知道他曾在一墻之外聽她哭過多少回,雨天、晴天、下雪天
幾年寒暑。
她在院內,他在院外,即使沒見過一回,即使她從來不知道有他這么一個人存在。
他以這樣的方式目睹著這個小女孩一點點長大,他見過她許多模樣,她可憐哭泣雙目殷紅的樣子,她走到人前時溫柔端莊的笑容,他曾在雨中撐傘聽她混合在雨聲中尋不著音的哭聲,也曾在酒醉之時向她靠近。
顧蘭因不會知道當年他酒醉撞向她時,他并非醉得一塌糊涂,他還保留著一份清醒,卻像是真的醉糊涂了,以至于在看到她時忍不住向她靠近。
那是他第一次失態。
不知道因為什么緣故,或許是席間聽成則說她馬上就要走了,她自幼就有婚約,在金陵待了這么多年,也是該回侯府準備成親了。
于是就這么跌跌撞撞朝人走去。
丫鬟斥責他的沖撞,可她卻只是搖搖頭,她并未把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卻把丫鬟留下,還讓人給他準備了醒酒湯。
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不知道的事太多了。
齊豫白轉著手中佛珠,看著祖母面上的呆怔,知她在想什么,他把目光移到跳躍的燈花后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她的。”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也沒說過話,也沒怎么相處過,怎么就非她不可了
其實在蘭因嫁人前,齊豫白都不覺得自己是喜歡她的。
他以為他對蘭因只是因為比旁人多了一份關注,他以為等她嫁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