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豫白這才從過往的思緒中回過神,他手上繼續先前的動作,冷清的眉眼在濃烈的艷陽下卻顯得比平日還要深邃,聲音也低沉,“把臨安的消息還有王氏的所作所為送到雁門關去。”
“至于買兇殺人,”齊豫白是真不想管王氏,卻也擔心因此連累蘭因,只能沉聲吩咐,“飛鴿傳書給竹生,讓他留人在臨安看著些,只要沒鬧到明面上連累顧家名聲就不必插手。”
“是”
云闊答應一聲。
許是看出主子對王氏的態度,后面那句話,云闊說得有些猶豫,“主子,還有一件事。”
聽出他話中的遲疑,齊豫白側眸,他不帶情緒的目光落在云闊身上,“什么”
“那位侯夫人”云闊不敢直視齊豫白的眼睛,低著頭,輕聲說,“前幾日已經登上來臨安的馬車,只怕不日就要到了。”幾乎是話音剛落,屋中的氣氛就驟然變得冷凝了許多。
仿佛空氣都在這一刻凝滯住了。
在這樣的氣氛下,云闊只覺得脊背僵直,他不敢抬頭,也不敢吱聲。
屋中靜悄悄的,齊豫白目光冷凝,沒有說話。
胖橘大概也察覺到他這會心情不太好,沒再鬧他,而是很通人性的從他懷里躍到紅木窗上,然后又動作輕快地從擺著花瓶的高幾一路跳到地上。
屋中很快就沒了胖橘的蹤影,而齊豫白仍舊沉默負手站在窗前。
他很少有這樣不高興,甚至算得上凌厲肅殺的時候。若是可以的話,齊豫白甚至都想讓王氏再也不要出現在這個世上,為官多年,縱使他未曾做過這樣的事,卻也并非沒有法子讓人神不知鬼不覺消失,這世上想讓一個人消失其實很簡單,一點意外,就能讓人尸骨無存。
他是真的不希望蘭因好不容易才擁有的平靜再次被人破壞掉。
可他不敢。
他不怕罪孽深重,可他擔心蘭因會知曉。
那畢竟是她的母親,就算她對她已沒有親情,也不再抱有期待,可她也絕不可能和一個殺害自己母親的人在一起,即使他有把握做得干干凈凈
可萬一呢
萬一他沒瞞住,萬一她知道了呢他沒辦法,也不能接受一點意外。
齊豫白垂眸。
在官場游刃有余的齊少卿,此時卻難得面露疲憊,他抬手輕揉眉心,最后卻也只是淡淡說了幾個字,“知道了。”
還好。
王老夫人也來了。
她一向疼愛蘭因,必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受欺負。
“下去吧。”
他發話,云闊應聲離開。
等云闊走后,齊豫白又靜站片刻方才朝書桌走去,那里放著一個錦盒,里面有一串已經編好的長命縷。
昨夜祖母說長命縷代表平安順遂。
端午佳節若把親手編的長命縷送給對方,也就代表著把平安和順遂一并送給了她。
女兒家的東西,看著簡單,實則卻很復雜。
昨兒夜里他在燈下試了一次又一次,熬到天明才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