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覺得那雙眼睛看著有些熟悉,只是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馬車啟程。
齊豫白也轉身上了馬車。
仍舊是不遠不近的距離,慢慢跟在蘭因身后。
差不多時間。
成伯府中,蕭母領著景蘭走進蕭業的房中。
距離蕭業被打已經過去有陣子了,他臥病多日,身上的傷早已養得差不多了,到底自幼習武,他的身體素質要比普通人好上許多,這要換作別人,起碼得養一個月,他卻養了半個月不到就好了。
可即使身體好了,他看著卻還是有些一蹶不振。
每日待在房中也不出去,有人進來也不理會,就跟個行尸走肉似的。
這陣子蕭母用盡了法子,她讓許氏抱著孩子來看蕭業,讓才會說話不久的夷安到他身邊喊他爹爹,甚至她連顧情都給他找來了,可沒有用,他誰也不理,誰也不看,整日不是睡覺,就是睜著眼睛看頭頂的帷帳,一動不動,跟死了一樣。
蕭母今日過來,一為送藥,二來也是想勸說人一番。
走進房中,被藥氣熏染了大半個月,即使整日開著門窗通風,還是有股難聞的味道。蕭母握著帕子抵著鼻尖,把那股子味道揮散一點才抬腳走進里間,眼看著蕭業依舊躺在床上和從前并無不同,她心中又是生氣又是痛心,湯藥剛從藥爐里出來還燙著,她讓景蘭把湯藥放在一旁便讓人先下去了,屋中只剩下他們母子,蕭母看著郁郁不振的蕭業勉強放柔嗓音與他閑話家常說道“今兒個日頭好,你既然身體好了不如出去轉轉,別整日待在家中,就是沒病也得被你養出病來。”
蕭業沒說話,也沒興趣。
他不想出去,也不想見人,他甚至連從前一日不落的武藝也都懶得去練。
被他這副頹然厭世的模樣激怒,蕭母終于忍不住沉下臉,她起身,怒聲喝道“蕭業”
可看著他比起從前明顯要瘦一圈的蒼白臉頰,蕭母的喉嚨就像是憑空被一只大手攥住,終究舍不得,她看著蕭業胸腔不住起伏,又喘了半晌的氣,最終還是坐了回去。
她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蕭業說道“我前不久去看過你妹妹,你妹妹為了你的事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大圈。你自小就疼她,如今卻連問一句都沒有。還有麟兒他大了許多,我看再過陣子,他就能喊你叫舅舅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個孩子嗎如今你既然賦閑在家,不如去看看他”
蕭業聽到這個名字,長睫微動,他原本對一切都不在乎的神情也終于有了一些變化。
“麟兒”
他沙啞著嗓音喊這個名字。
想到麟兒,他就忍不住想到蘭因,這個被他努力壓抑著想忘記卻從來沒有一刻被他真正忘掉的人。
他記得麟兒剛出生的時候,他和蘭因去魯國公府看他,小小的孩子被大紅色的襁褓裹著,皮膚皺巴巴的,毛也沒幾根,眼睛睜不開,都說外甥像舅,可他那會看著那個又丑又皺的孩子,實在看不出他們哪里像了。
他那會沒忍住咕噥了一句。
思妤還在坐月子,聽到那話差點氣得從床上跳起來打他,蘭因也沒好氣地拿手拍他胳膊,和他說,“剛出生的小孩都這樣,再說,他哪里丑了,明明很好看。”她嗔怪似的瞪他一眼后又回頭抱著那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嬰兒柔聲哄道,“我們麟兒才不丑,我們麟兒啊以后一定長得又高又俊,比你舅舅還好看,是不是呀”
他還記得那是一個艷陽晴天。
蘭因穿著一身丁香色的衣裙,她動作輕柔地抱著襁褓中的孩子,還拿自己的鼻子去碰觸小孩的鼻尖。
她是那樣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