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氣裊裊蒸騰,博敦服侍海蘭珠入水的時候,對破損的嫁衣恍若未見,疊完放在角落里。
主子的身姿如同樣貌,她的腦中浮現一個詞,天賜。
目光掠過脊背紅痕,這是麻布長年累月摩擦的痕跡,還有手腳的凍傷,熱湯逐漸緩解的僵冷博敦神色越發嚴肅,時辰一到便擦干烏發,遞上柔軟的中衣和外裳。
淺紫旗裝嵌著絨毛,上有大朵大朵的芙蓉花,她問“格格,穿這件可好這是大汗親自吩咐的。”
眼眸充斥濕漉漉的水汽,視線停在繡滿金線的芙蓉上,海蘭珠指尖一蜷,輕輕點頭。
穿好衣裳,簪上配套的粉玉珍珠,等到打扮完畢,博敦暗吸一口涼氣,這回失神得有些久。
長生天,沒有用粉就美成這般,布木布泰福晉還算滿蒙第一美人嗎
到底是浸淫宮廷、見慣風浪的人,她連忙端來食盒,一層層打開。量不大,都是些營養豐富、易克化的吃食,且是雙人份,博敦溫聲解釋“您和吉雅姑娘先養一養胃,等太醫診治過后,食譜便能更換了。”
出征在外,飲食如何也比不上宮里,恩和特地招來健壯的廚子隨軍,正是為了這點。眼看海蘭珠坐在案前,吉雅也沐浴完畢,博敦匆匆掀開帳,去請外頭候命的太醫。
大帳瞬間恢復寂靜。吉雅身穿暖和無比的加絨旗裝,揪著衣擺顫聲問“我不是在做夢吧”
飯香氣縈繞鼻尖,這是從前科爾沁也沒有的美味。耳邊傳來陣陣轟鳴,海蘭珠眼眶緊跟著一熱,望向侍女干凈的臉蛋,輕輕道“不是做夢。”
吉雅笨拙地捧起碗筷,小心翼翼地嘗了口。
她像靈魂出竅似的咽下,訥訥地說,“格格,您和大汗”
大汗是喜歡格格嗎還有四年前那夜,難不成不是圖林那個畜牲
海蘭珠不知怎么回答才好,心尖發緊,眼尾飛上一抹紅,“吃飯。”
“大汗,我們在烏特發現了這個。”
知曉主仆倆不會自在,皇太極忍住念想,去了議事的大帳。那是幾封蓋著寨桑印記的警告信,看看日期,自海蘭珠嫁來烏特,每年都有。
“科爾沁。”皇太極念了一遍,語調毫無溫度,輕飄飄放在旁邊,“欺辱她們的,都有誰”
“奴才一一拷問,半數人都有牽扯,領頭的是首領妻子,塔娜。”親衛低聲匯報,“還有首領圖爾渾,請大汗示下。”
皇太極雙目陰鷙“后日開拔察哈爾,我要他們受盡折磨,不得解脫。”
親衛面目一肅,拱手退下,轉眼恩和快步走進,“大汗,太醫把完脈了,這是溫補的藥方,您瞧瞧。”
不消皇太極問話,他匆匆開口“侍女還算健康,太醫說她天生能扛,就是餓得消瘦除了凍傷,格格看去沒有大毛病,實則寒氣入體,脾胃受損,沒個年養不回來,若想生小主子,少說也要兩年。”
寒氣入體,脾胃受損。
皇太極看著藥方久久未語,恩和垂下頭,心間漫上苦澀,恨不能把烏特全族翻來覆去地揚鞭凌遲
“能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