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似隨意地指了個方向,一個布滿礁石的海岸,沒被開發過。那兒不會有人來打擾,沒有游客,而afia的底層人員都聽從他的命令走了另一條路,尤其不會被某條對他心心念念的狂犬打擾。
“我沒怎么看過海邊的夕陽。在重新回到死亡懷抱前我想看一回。”幾乎全是謊言,他不喜歡夕陽,這厭惡沒有任何根據,只是覺得夕陽如火的顏色有點不爽。思來想去,他覺得可能是自己死去的時候在傍晚黃昏。
而且肯定死得不是特別美好。他那么向往沉睡,如果是清爽干凈地死去,一定做夢都能笑出來。
織田作點頭答應他。他倆便往海邊的方向去。
老實說,織田作之助覺得太宰說話怪怪的。“重新回到死亡懷抱”,這是一聽就能讓人皺眉的話,何況他還用那么向往的語氣說出口。可織田作自己也沒有立場去指責他對待生死的輕薄。
他們本就逆著生死存在。雖然此刻還未想好要做些什么,但織田作內心也認同回到死亡這件事。那樣大概才正確。
有人偶從路邊爬出來,太宰治剛想舉槍,就看見織田作單手拔起路邊的一棵小型灌木,握著直徑約莫三四厘米的樹枝,根部還帶著一團泥,像一個錘子。他揮起來,砸下去,動作迅速流利,人偶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碎了腦殼。
人偶們大多是對他們不設防的。都是同類,并且他們身上沒有吸引人偶的生命力。
這倒是方便了他們解決人偶。兩個內鬼一路走一路砸,也覺得不無聊。
“說起來,織田作為什么要救他們救下他們,你也不會獲得任何報答,反而還會被厭惡,被害怕。”太宰治忽然問,“以織田作的身手,遠遠地離開,肯定就再也沒人能捉住你了,留在這里會增加危險的”
在他問之前,其實織田作之助自己也沒有答案,但既然被問了,他就要好好想一想。
“在死掉之前,我們也是人類吧。”他說,“同族應該互幫互助想做就做了。”
“真羨慕織田作。”什么都想得很簡單,于是很輕松。
“太宰,你為什么要跟著我呢會有危險的。”
太宰被自己的問題反問,慢吞吞地回答“我沒什么事的”
他都在人類窩里玩了大半個月了,對他來說與人周旋簡直不要太簡單而織田作之助看著就不太會藏心眼,有沒有心眼都難說。
他們緩緩走到海邊。荒無人煙的海岸并不是特別好走,礁石太多,高高低低。若非如此,這樣一片清澈的海也不至于沒人來開發。實在是太不適合游客行走了。
織田作三兩下就從海水打濕的礁石上跳下去,落到沙灘上。
而太宰治還站在上頭猶豫,要是滑一跤,馬上就能看見一地碎片了。真是不應該選這邊的海岸他開始后悔。
“跳下來吧,我接著你。”
“真的嗎”
太宰原地小跳,伸出手臂躍躍欲試。
“不要太用力”話音未落,織田作懷里就撞上一個人,他趕忙伸出手卸力,沒有兩個一起倒在沙灘上。
果真和看著一樣,很瘦,肋骨上幾乎沒什么肉,全靠西裝的版型撐著。
織田作松手。
“走吧。”
太宰治心想自己也不是那么急著去看夕陽,他揉了揉自己的臉,跟在織田作后面往最合適看風景的地方走。
“我有點累了。”才一半,他就開始嚷嚷,“這里吧,這里沒有風。”
他直接孩子氣地坐在柔軟的沙灘上,背靠礁巖。
織田作很聽他的話,在這種事情上不會反駁。
“那就這里吧。”
很安靜,獵獵的海風沒有吹到這里,沙灘是柔軟而干燥的。海浪有一搭沒一搭地蕩上來,揉碎了夕陽的光,幾只海鳥一步一挪尋著可以吃的貝殼螃蟹。
織田作坐到太宰治旁邊。
“那邊的事情應該解決了吧。”他說,“聽不見聲音了。”
“嗯。”
“這里真的很安靜。”
“嗯。”
現在輪到太宰治不說話了。他很安靜地靠著,蜷縮起來,就像是馬上就要睡著了,聲音也困倦,柔軟地像絲綢。
“我想就這樣靠一會兒。”
雖然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