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兒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么身份,她在陸府基本是院子門都不出的,地位太尷尬,只能做個隱形人。這日突然被長孫愉愉召喚了過去,說是一同爬山,兩眼也是一抹黑的,完全不知道這位新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柳、周、曾看到長孫愉愉請來的人是宋盼兒時,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們雖然不至于多鄙夷宋盼兒,卻從沒想過要同侍姬一道坐而論樂。這讓她們這些世家大族的媳婦受不了。
長孫愉愉卻是什么都沒說,只對宋盼兒道“聽說你最近琵琶都不怎么彈了,卻是可惜之事,不如今日為我們彈奏一曲吧,以享清風云嵐。”
宋盼兒自然不會反對,長孫愉愉愿意召喚她,她已經激動不已,這位縣主總算是想起世上還有她這么個可有可無的人了。
宋盼兒雖然身處紅塵低處,然則天賦這種東西是平等的,并不因為你出身高貴就天賦華彩。
宋盼兒的琵琶聲空靈絕響,然而里面又奇異的有一種野草似的旺盛的生機,將那空靈畫龍點睛般地整活了。
哪怕柳氏三人對宋盼兒的出身有些詬病,卻在聽了她的琵琶音之后都陷入了久久的沉寂。
真正的樂道,那是能啟迪人的智慧,震撼人的心靈的,若非如此,宋盼兒也不值得長孫愉愉帶她走了。
良久后柳吹雪才嘆了口氣,“今日能聽得宋姑娘的琵琶,真是畢生無憾了。”
長孫愉愉則道“久未聞盼兒你的琵琶聲,卻是比上一次還叫人驚艷,假以時日,定然能得成大家。”
這并非是說宋盼兒如今琵琶音不夠好,只是以她的出身,想要得到天下人共同的贊譽,卻要比別人好出五分、六分,乃至七八分才行。僅僅好上一兩分卻還不夠讓人嘆服。
說罷,長孫愉愉又對柳吹雪等人道“四嫂、六嫂、七嫂,你們覺得聘請宋姑娘做咱們的客卿如何”
三人異口同聲地道“這真是求之不得。”
若是長孫愉愉一上來就這樣說,柳氏等人心里肯定不同意的,但宋盼兒以琵琶技壓眾人后,她們就嘆服了。
宋盼兒卻沒想到,長孫愉愉會以“客卿”待她,忙地謙遜。
長孫愉愉道“盼兒你別自謙了,我是醉心于你的琵琶才會將你要過來的,然則卻不是要將你做侍女、侍姬,那樣太埋沒你了天賦才華了。男子有才的可以做客卿,女兒家也行啊。”
如此一來,長孫愉愉在寧江的音社算是有了雛形了。她心里存著這樣的念頭,是從那次聽了蔡氏姐妹的琴簫合奏后就有了,然則直到遇到宋盼兒之后,方才覺得可行。
彼此志同道合,平日里又沒什么太多的事兒做,柳氏等人又是真心喜愛音樂,爬山就再也不是樁苦差事了,反而樂得早起。
這日曾氏一如既往地早起,她相公陸循也坐了起來,“還去爬山”他原以為喜靜惡動的曾可林是被逼無奈陪著華寧縣主去汲泉的,但這十來日看下來,曾氏明顯地變多了。
臉上帶笑的時候多了,人似乎突然就忙碌了起來,再無那種才女的孤傲自賞之氣,對他么,則是有點兒疏忽了。
說不得男人都是賤皮子。以往他們夫妻關系冷淡,多是他晚上才回屋,曾氏有些怨氣,日子久了矛盾多了,越發地疏離起來。現如今,曾氏沒了怨氣,再不關心他的日常,陸循又有點兒不習慣了。
曾氏回頭看了陸循一眼,伸手拿了件披風,“是呢,爬山讓人精神好,山里頭也清新。你再多睡會兒吧。”說罷,曾氏毫不留戀地就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