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團年飯就是守歲了,這空檔樂社正好邀了家里所有人去新翻修好的雅樂小筑演奏,連一年里難得露面的老太爺都被請了去。
雅樂小筑是個扇形,扇面是階梯式樣的,一階比一階高。階梯上零落地立著一些小塊的回音壁,也不知太爺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試出來這么安置回音壁音效是最好的。
在扇面頂端是一處平臺,那就是樂社眾人所在的位置。
平臺上方有木制屋頂,整個蓋住了雅樂小筑,可以遮雨。巨大的屋頂是用十八根石柱支撐起來的,據太爺說也有回音的效果。
這會兒平臺處于暗中,只有一點兒微弱燭火照應,人的面容是完全看不清的,在臺階上坐著僅能看到平臺上人的輪廓。因為燭火都點在階梯上,方便眾人入座,而從亮處看暗處,就更看不真切了。
安母在臺階的軟墊上坐定,因著四周都燃著火堆,既可以保暖,又算是裝點,所以并沒因為四周敞開而覺得寒冷,她贊道“這臺階設得好,如此坐在后面的人也不慮看不見前頭吹拉彈唱的人了。”
羅氏道“太爺這半年基本都在忙活雅樂小筑的事兒,說是在這兒聽戲比其他任何戲臺都好,她們在臺中唱,就是雅樂小筑的外面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安母嫌棄自己的相公道“他也就只有弄這些才肯用心。”
一時眾人坐定,提醒眾人安靜的銅鑼聲響了三下,這就是要開始了。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都曉得長孫愉愉她們忙乎這樂社忙乎了近一年,當做大事在做,眾人自然要表示尊重,雖然心里覺得她們就是玩耍。
大家坐定后,只好奇地看著中間那處最低地的平臺,雖然只有微弱燭火,但那坐著的幾個人卻仿佛能向外發光一般,若是眼力好的,甚至能看到那衣衫上綻放的花蕊,這是燈錦獨特的魅力。
因著演奏還沒開始,眾人的視線自然就被那衣裳給吸引了,尤其是幾個小輩的姑娘,看得那叫一個眼熱,畢竟哪個小姑娘能不愛美呢
銅鑼再響了一下,這就是演奏正式開始了。
先是一抹琵琶好似輕云一般飄飄絮絮升入空中,琴、簫合奏漸起,捧起了一輪圓月。
中間鼓點一敲,竟似畫龍點睛一般,敲開了那圓月上的門,露出了吳剛所斫之桂樹,有玉兔隱匿其間。
箏聲清脆,琵琶高揚,廣寒宮里似乎也在過年,聲樂齊奏。
臺階上眾人因看不真切平臺,反而能一心沉入耳之樂里。陸家本就是詩書之家,琴棋書畫乃是眾人從小就要學的,于曲樂的欣賞自然是內行。
這雅樂小筑的音效超凡,加上樂社諸人臻至化境的樂藝,那默契的配合,以及各色樂器極致的融合,讓人的耳朵仿佛包餐盛宴。
以往說什么余音繞梁,那都是夸大的形容,可今時今日,這樂社的演奏卻真真是余音繞梁,一曲花好月圓奏罷,人的眼前仿佛真有千樹萬樹姹紫嫣紅綻放。
老太爺捋了捋及胸的胡子,“妙,妙不可言,真想不到吾活到九十方才能聽到如此仙樂。”
其實大型樂班演奏,宮中多的是,有些大的戲班子也有各色樂器如銅鑼、銅鑔、二胡、笛、簫等等合奏,然則它們一個是演奏枯燥的雅樂,一個只是唱戲人的前奏,并不能給人帶來樂道上的享受。
即便有人合奏,那也僅限于一、兩種樂器,并沒有和聲,也很少有屬于合奏的特有的曲子。
長孫愉愉等人的樂社正是填補了這個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