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沒有說破,仿佛說破了也是一種韻律的缺失。
少年是個詩人,知道失了詩意,地位懸殊的愛情,也就只剩下難堪。
“是留給您的紀念。”
丑陋的面龐和正常的面龐都寫著溫柔。
“對不起,老師,我實在買不起什么禮物送給你。”
“沒什么比這個更好了。”她背過身,壓著哽咽,“你、你吃些東西吧,我去給你找茶點。”
借著翻箱倒柜,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謝老師拿了一罐奶油曲奇放到茶幾上。
少年禮貌地謝過了,在謝老師的注視下,終于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茶杯,卻縮回手,輕輕地“好燙。”
她碰了碰“怎會溫的。”
但還是給他回去添了些冷水。
少年就著最愛吃的餅干,一點一點地喝了起來。
吃完喝完,夜還長。
他說“老師,我能在你這里再看一會兒書嗎”
“當然可以。”
少年又笑,有些無奈“都要走了,最后還這么麻煩您。”
“沒事,你多留一會兒都可以對了,你回去之后,再給我一個地址吧,我把看到的好書都寄你一份去。你這么聰明,其實哪怕是自學也不會差到哪里去的。”謝老師只能聊作安慰,“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微信上找我。”
少年望著她“謝謝。”
頓了頓。
“要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那或許就”
他低下頭,沒有再說下去。
她宿舍里最多的就是書,因著他容貌丑陋,病態裸露,每次去到圖書館都是焦點,她便請他到教工宿舍來,把自己的藏書借給他閱讀。
少年就這樣在教工宿舍內讀了一整夜的書,好像要靠這一夜,就把這些文字全部帶回他的故鄉。
他很少有這么自我的時候,從前他不會留到太晚,總擔心自己會打擾到老師正常的作息。但今天是個例外。
謝老師沒有怪他這最后的任性,只是她陪著他熬到后半夜,確實有些困了,不知不覺伏案睡去。
朦朧間,她聽到少年對她忽然又說“謝老師。”
她含糊地應了他一聲。
“還有一件事,我想向你道個歉。”
“之前班里失竊那幾個學生總是丟東西,怎么也查不到,害你被批評。那些東西,其實是我拿的。”
她迷迷糊糊地驚欲醒,但身子太倦,沉甸甸地又起不來。
少年略顯哀傷地說“但我沒有要那些東西,我一分錢都沒有要。他們這樣笑話我,我心里其實是有怨恨的我把他們的包都扔去了草垛里,后來又都燒了個干凈。那時候他們懷疑到我身上,但你問都沒有來問我,就替我開了脫。其實做這件事的人,確實是我沒有錯。”
“我沒有勇氣承認,我只在一個人眼里當過正常人,甚至是一個好人。”
“那個人就是你。”
“老師,我很虛榮是不是但是如果連你也對我失望,我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你是我一生中得到的唯一認可。”
他說到最后,聲音越來越輕。
眼神卻澄澈,近乎透明,如釋重負。
“我做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這件謝老師,真的很對不起。我的病好像從我的臉上,轉移到了我的心里。要是有下輩子,我真的很想做一個正常人我不想病得連愛的資格也沒有了。”
“謝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