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的骨頭都像要四散逃跑了,卻還被皮囊困囿著,只能絕望地待在他的身體內。
滴答。
又一聲。
又是一滴熱乎乎的東西,這次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腥的。
眼鏡男眼珠暴突,劇烈地喘著氣,慢慢地,五官扭曲地,抬起臉來
他看到了一個女人。
一個死在樓梯上的女人,手里握著一把槍,腦仁被打穿了,血流了一地,已經被轟殘損的眼睛勉強還能辨出個模樣,眼珠子正朝著他的方向定定看著。
女人看上去是自殺的,但是眼鏡男知道絕不是。
因為那是他的
“媽”眼鏡男失聲喊道,不知道是極度的恐懼還是極度的悲傷,“媽媽啊啊啊啊”
他母親是不住在這里的啊他母親已經十多年沒有回到過這里了
難道她也知道這一疊檔案她也想取得這一疊檔案,來保全她的兒子嗎
眼鏡男崩潰了,一下子撲軟到地上,眼淚鼻涕汗水血漿,糊滿了臉龐,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嚎啕,到最后已不知道是在喊什么。
然后,他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是高跟鞋。
“噠,噠,噠。”
穿著特制的,最高科技的反偵察鞋套,眼鏡男還沒來得及回頭,就感到腦后抵上了一樣硬邦邦的東西。
有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背后輕輕地笑唱“丟呀,丟呀,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訴他”
泛黃的檔案袋,被那個人從他身后,遞到了他眼前。
微熱的呼吸就在眼鏡男的耳鬢邊,來人柔聲道“你是在找這個嗎”
“你”
眼鏡男沒有敢回頭,牙齒咯噠咯噠地直打顫。
“你媽媽也是。”
“”
“你老子是一只膽小怕事的倉鼠,對老板太不忠心,還在家里藏著這種東西。”那個女人在他耳邊呵氣如蘭,“太不應該了他以為老板不知道嗎”
“你,你到底是誰”
女人笑了“不忠心的人,還想知道什么答案”
“”
“地獄里去問吧。”
這是眼鏡男聽到的最后一句話。
幾秒鐘之后。
“砰”
一聲槍響震落了地下室的灰塵。
女人繞開一地黑紅色的血漿,冷漠地處理好現場,然后她低下眼,獨自看了一會兒江蘭佩的檔案資料,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棟荒廢的老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