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索偵破后,警方一面要保護線人,一面又要與這三位完全屬于“黑暗”的目標進行溝通保護,其實很不容易。他們絕對不能和王,張,盧三人說實情,否則就會打草驚蛇,只能24小時派人盯著他們,一有情況就開始行動。
可是,說是24小時盯梢,誰也不可能專注到每分每秒。更何況線人也只知道他們遇害的大概時間,而無法確定具體究竟是什么時候。
王劍慷是個色鬼,最喜歡背著老婆偷情。這種偷情的愛好使得他在行事時,本來就具備一定的反偵察意識。
他遇害的地方是在學校酒店,前往目的地時他去過宿舍樓,和同事換過一輛車。當天學校有會議,教職工穿的衣服都是統一的制服,王劍慷換車之后,便衣誤把他的同事當成了他,導致有一個多小時的空檔,沒有能夠盯住他的梢。
一個小時后,王劍慷被勒死在了酒店,并且被兇手換上了女鞋。
張勇性感謹慎,膽小。既想要錢,又害怕事。
他可能也覺察出組織上層對他的不信任了,警方曾經想從他入手,向他許諾會保護他的安全,讓他把已知情報透露出來。
但這種人警敏多思,對誰都缺乏信任,面對便衣的試探,這絕世傻逼的第一反應是,認為便衣是假的,是組織為了確定他的忠誠度派來的。
他因此嚴防死守,什么也不肯說,并且在那天之后,他為了表達衷心,還把這件事告訴了他的上層。
從此跟蹤張勇這件事變的異常艱難和危險,因為螳螂捕蟬,黃雀在后,警方盯梢張勇時,那個神秘組織的人,也在更暗處盯著警方。
張勇的追蹤因此產生了一定的距離差和時間差,在他被撞死的最后幾個小時前,他曾經給警方打過電話,但后來他見王劍慷被殺的照片,又擔心手機定位系統不僅僅可以幫助警察找到他,也極有可能成為組織挖出他的蹤絲,便把手機丟了。
他在見到蔣麗萍之前都還抱有自己可以逃脫一劫的僥幸心理,躲在無人的辦公室,自以為沒有了一切可以追蹤他的電子設備,可以獲得安全。
但張勇沒有預料到,他隨身攜帶的佛牌里,早就被組織留下了追蹤定位器
最后一個已知的活口,是盧玉珠。
盧玉珠是三個人里最棘手的那一個。
因為她和前幾個油膩膩的圖財害命的色鬼男人不一樣,她不是為了利益。她是因為自身的不幸遭遇,而天然的仇視公檢法,仇視社會。
盧玉珠走上犯罪道路的情況很特殊,她曾經是他們縣城里的第一個女研究生,畢業后返鄉反哺,當了他們老家的縣委書記。
然而,某一年,省城來了個實習記者,那實習記者新官上任三把火,滿腔都是樸素的正義感,決定要暗訪下面村子里的違規違法行為,一心想爆出個猛料來。
盧玉珠性格上很有些大大咧咧,加上地方小,反腐倡廉工作要和民俗民風進行撕扯,她大事上分得很清楚,但小節上確實有些地方沒有做到位。她家里有人收了些項目上的禮金,數量不多,也就是村子里約定俗成的一個人情數額,最多就夠買頭豬。
結果記者大筆一揮,給她在那頭豬后面硬生生加了一串零。
這還了得,小縣城里出了這么大一個貪官,還不得停職徹查
本來這事兒吧,查一下也就過去了,也就知道那是個缺德祖宗十八輩子德的記者寫出來的謊言。但盧玉珠倒了血霉了,那屆縣委書記正好改選,和她爭那個位置爭的死去活來的對手,那戶人家最好的一個朋友,正好就是負責這個案件的工作員。
縣村閉塞,往往比大城市黑暗得多,盧玉珠給他們幾經陷害,伙同布局,竟就真的坐實了貪污受賄的罪名。
她那時候還很年輕,孩子兩歲大,鋃鐺入獄的時候,小孩兒才剛會含含糊糊地叫一句媽。
等她出來時,她的丈夫已經有了新歡,女兒完全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母親,被繼母抱在懷里,害怕地看著眼前那個情緒激動的女人。
盧玉珠最后心如死灰,背井離鄉,離開了他們那座小縣城。
記者以為自己在聲張正義,夸大筆墨寫的一篇報道。小縣城底層部門里,不被上級所知的黑暗交易,丈夫的軟弱和背叛這一切,都輕描淡寫地都落在這個女人身上,幾句話,幾筆錢,一張縣委書記的交椅,就毀了一個普通人的一生。
盧玉珠因為有案底,出來之后也找不到太好的工作,她洗過碗,當過護工,做過家政時間都不長,雇主知道她以前的經歷后,或委婉或直白,都是要把她辭退的。
在活的最困難的時候,盧玉珠去做過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