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是同時說出來的,說完兩人都有些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鄭敬風才道“別的孩子在那個年紀被問理想,大多都是個模糊的概念。你不是,我一看你眼睛里的光就知道,你是認真的。大概是你從小就有這樣清晰的打算,所以你活的總比同齡人清醒,目標明確。”
謝清呈抽完了煙,又點一根。
鄭敬風“你少抽點吧。”
“沒事。”謝清呈說,“你繼續。”
鄭敬風嘆息“但你那時候的鎮定也好,冷靜也罷,都還像個正常人。我現在看著你,真的,我挺為你擔心。一個普通人是無法承受你這樣的心理約束度的,這會把人逼瘋。小謝,你真的沒有必要這樣緊繃。”
“我沒覺得緊繃,也沒覺得累。”謝清呈說,“你不用替我想一些弱點出來,我很習慣我現在的狀態。軟弱是女人該做的事情,和我無關。”
鄭敬風被他兩句話就氣得頭疼,抬手點了點他“你這男權主義真的有問題。你要改改。幸好我們隊里的女同志不在這里,不然你長再帥,你都該被她們翻白眼,并且我還會覺得你活該,她們翻的好。你什么陳舊破思想”
謝清呈不在意這些東西。
他撥弄著煙濾紙“寒暄也該結束了。鄭隊,聊正事吧。”
“哪件不是正事”鄭敬風瞪他,“我問你,你的命不是正事外面那大廣電塔投放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視頻不是正事你是沒看手機,現在網上都吵翻了,你真行啊謝清呈,那么一個組織被你惹的專門找了你的視頻免費投送,你說這算不算正事還有檔案館爆炸時你和你那個小朋友兩個人在里面,是,我是相信這事兒就和你倆交代的一樣,但上面能那么認為嗎程序能那么走嗎你還要接受調查,你那個小朋友也是。這算不算正事還有,你”
“他的傷怎么樣了。”謝清呈打斷了鄭隊的滔滔不絕。
老鄭愣了一下。
這是他進屋以來,謝清呈問的第一句有點人味的話。
謝清呈對賀予是內疚的。
他很少會對什么人產生內疚感,尤其是這種年紀比他小太多的人。
說難聽的,有時候謝清呈看這些小年輕,都不太像在看一個個有血有肉的生命。
這并不是說他沒把他們當人,而是說他沒有太把他們對自己的感情太放在眼里。
賀予也是一樣。
盡管謝清呈和他相處了那么多年,從賀予七歲起到十四歲,他都是他們家的私人醫生,但是謝清呈從來沒有把賀予放到過一個能和自己正常對話的高度去過。
他總是在教賀予該做什么,除了單方面的指教之外,他從來沒想從賀予身上獲得任何東西。
更沒覺得他能從一個少年身上獲得任何東西。
這是第一次,謝清呈注意到賀予已經長大了。有著他無法忽視的喜怒哀樂,個人意愿。
謝清呈想起賀予臨走時那個冰冷的眼神,又看著自己身上漸干的熱血,第一次非常清晰地對賀予有了病患之外的情緒觸動。
他又問了一遍“鄭隊,他怎么樣了。”
“你那小朋友是吃錯藥了吧。”鄭敬風搖搖頭,“非親非故,陪你進檔案館。”
“還有你,你怎么可以由著他和你一起鬧。跟你一起做那么危險的事情。”
“”謝清呈垂下眼睫。
他當時真是糊涂了,整個人都被十九年來的痛苦撕扯,意識支離破碎,他和賀予一起去檔案館的時候,只想著殺害父母的組織或許在今天就會有一個答案,他甚至沒有意識到其實這種行為已經太過冒險。
直到盧玉珠把槍拿出來的那一刻,他才陡地清醒。
可惜已經遲了。
“你應該慶幸盧玉珠不會用槍,否則你們倆都該死在里面。就算你不死,他死了,你怎么面對他父母”
說到這里,鄭敬風抓了抓頭,煩得要命“說起來,他還是賀繼威的兒子,你真他媽行,賀繼威的兒子你也敢拿著用。他父母的電話全打我們上頭領導那邊去了,在問是怎么回事呢,幸好只是打在了手臂上,還沒傷著骨頭。不然我看你我看你”
他狠狠拿手指凌空杵了謝清呈幾下。
“我看你怎么收場”
“”謝清呈閉了閉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