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看著謝清呈垂下了眼睫,似乎電影里的賀予勾起了他某種極不舒服的回憶,他把目光轉開了。
過了一會兒,甚至干脆閉上了眼睛。
賀予“”
謝清呈這陣子過的估計是不太好,臉頰微微下凹,下巴有些淡青色的胡茬,沒有剃得特別干凈。
他閉著眼睛閉了一會兒,頭就微微地往前點。
竟然睡著了
賀予坐在后排看著他,心中氣悶,想怎么這么吵鬧他也能合的上眼
又過了大概十多分鐘,陳慢好像有一個劇情想和謝清呈討論,于是側過頭要和他謝哥說話。結果一轉頭,就看到謝清呈低著臉,已經睡得很沉很沉。
陳慢“”
劇院空調開得低,他擔心謝清呈發燒剛好,身子骨受不住。
他覺得他謝哥這么強大一個人,這幾年的身體狀況卻越來越不好。
也不知道是吸煙太多,還是他給自己的工作壓力太大,謝清呈最近總是咳嗽,而且視力也沒以前好了。
甚至有好幾次,陳慢看到他讀書對電腦都戴起了眼鏡,而謝清呈從前的視力,好像是五點點一。
陳慢嘆了口氣,輕輕把外套脫了,小心翼翼地蓋在謝清呈身上。
賀予陰冷地看著。
他越看越不舒服,被進犯了的惱怒感也越來越重。
然而不過多久,陳慢望著謝清呈,忍不住做了另一件事,讓賀予腦子里的那根弦徹底崩斷了。
陳慢謹慎地,小心地,去輕輕地觸碰了謝清呈搭在觀眾席扶手椅上的那只手。
謝清呈的指尖微微動了一下。
他隱約覺察到了什么,但他實在太疲倦了,連日來他承受了太多折磨
父母的死因線索剛一出現就在他眼前中斷。
他剛想把賀予當做自己真正的親近之人,就被賀予用了那么瘋狂的辦法報復。
秦慈巖的事情像是沉積已久的淤泥,卻又在狂風巨浪間被重新翻攪上來。
被公布的私人信息,被潑上的鮮紅油漆,被無辜牽連的鄰里
黑夜中,那些他身邊僅有的朋友親人沉默無聲的眼。
“哥,你連和我們都不能說真話嗎”
他不能。
那么多事情壓下來,整個世界,偌大人間,沒有一個人他可以去傾訴。
他是個緘默的守密者,在大深淵里,從不在意光會不會降臨。
這些事情,這般壓力,疊在一起,天上地下,除了謝清呈,恐怕沒有任何人能堅強到他這個地步。
他很淡然,非常平靜,已經不覺得苦,也不覺得委屈。
他甚至不覺得孤獨。
那么久以來,他連一滴淚都不曾輕易掉過。死直男癌很有性別固化觀念,他認為,軟弱是女人的事,以及廢物男人們的事,和他無關。
他這人是幾乎感覺不到痛的。
但他到底是血肉之軀,至少會感到累。
他太累了,所以陳慢去碰他的手時,他只是本能地動了一下指尖。
謝清呈并沒有醒過來。
陳慢也不看電影了,就那么看著他,心里翻涌著萬般滋味。百態病生里剛好有一節是反應同性感情的,也就是賀予演的那一段。
陳慢看著覺得很觸動,他覺得現實和那個片子里演的無比相似,同性之間的好感確實都是極難宣之于口的。他喜歡著謝清呈,卻不敢說。
此刻因為謝清呈的沉睡,因為電影觸動了心,陳慢多少受到了些誘惑,他低著頭,凝神屏息地,將自己的手整個覆在了男人的手背上。
手指疊著手指。
掌心扣著手背。
那是賀予曾經在床上才對謝清呈做過的事。
賀予像是完全融在了黑暗里,只有皮膚是蒼白的。
他戴著口罩,誰也瞧不見他完整的臉,情緒像是一攤被打翻的顏料盒。
他連看都不想看陳慢一眼,真是可笑,什么垃圾,好色一個同性戀,當初他怎么在食堂就沒看出來
這警察才幾歲二十幾喜歡謝清呈他不覺得自己口味太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