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一大片。
只有一朵無盡夏在黑暗中落下來,觸在地上,花團驀地碎了,像碎了一場回不去的好夢
謝清呈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美育私人病院的專護病房內。
他慢慢地,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爵士清吧昏過去了,然后被熱心市民送到了醫院。估計自己這身體狀況,別的醫院也沒法收,最后兜兜轉轉,又給送回了美育。
謝雪趴在他床邊睡著,因為哭過,眼睛腫脹得像個粉皮核桃。
她現在已經顯懷了,孕婦需要好好休息,但她做不到,這些日子,媒體曝光了太多事情,還有一些媒體不能曝光的,她也從衛家和警方那里知道了情況。
曾經那些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的東西,在這些天都變得無比清晰。
她心疼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她只能這樣盡可能地陪伴在她哥哥身邊她希望她的大哥還能從她身上感受到生命的溫熱。
自他昏迷送院后,她握了他一夜又一夜的手,那手指很冰,就像一個已經死去了的人那樣。
衛冬恒心疼,來勸她去睡,換他守著,她卻哭了。
她攥著謝清呈的手,無助地回頭望著衛冬恒,她哽咽不已“怎么會捂不熱啊我怎么會捂不熱他”
謝清呈體質特殊,一具病軀活在世上,每一次治療都要經歷比化療痛上千倍的疼,他完全是在靠他自己的一口氣在強撐。
現在那口氣已經沒了。
他的熱血,便也和那個為他而死的人一樣冷去了。
謝雪緊緊抱著他,把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面龐盡是淚痕“哥”
衛冬恒勸不動她,她就這樣哭著在謝清呈病床邊趴著睡了過去。
謝清呈醒來的時候,喉嚨里干澀,發不出聲,他看了一會兒謝雪睡著的臉龐,然后抬起手指,輕碰了一下她的頭發。
謝雪一下子醒了“哥”
病房內沒有別人,謝清呈緩了一會兒,對謝雪道“怎么在這兒睡著。衛冬恒呢”
“他去買早點了。”謝雪擦了擦眼睛,忙握住謝清呈的手,“哥,你怎么樣感覺好一點沒有我給你去叫醫生”
她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大堆東西。
謝清呈看著她,卻只說了一句話“你現在,知道了很多事情。”甚至都不是疑問句。
謝雪先是啞然,然后垂下眼瞼,點了點頭。
她在按捺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她沒有按捺住太久,忽然之間,她便哭了,她撲倒謝清呈懷里,她不住地問他“哥很疼是不是你很疼是不是”
“我沒事。”
“你撒謊”謝雪頓了頓,忽然嚎啕大哭。“你撒謊我知道你因為賀予的死難過,我也我也難過啊可是你不能這樣下去你不能這樣下去啊哥”
她哭著,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他走了我知道你痛你連眼睛都看不到了可是可是求求你不要再這樣了”
“不要再騙我們說沒事不要再瞞著我們說沒關系你身體快不行了,你的臟器都要衰竭了,我都知道了我全部都知道了”
謝清呈頓時不語了,愕然看著她。
過了一會兒,他唯一還能看清東西的那只眼睛里的光,也漸漸地黯淡下去。
“院長告訴你的”
謝雪抹淚,點點頭。
謝清呈沉默很久,對自己的痛苦最后只報以了一絲輕笑“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