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嚴謹信去府縣官學上了半年得了一兩銀子這事在村里傳開了。
是嚴母藏不住事跟隔壁嫂子聊天時說的,其實能想來,去年農閑時村里那些磕牙閑聊的拍著胸脯斬釘截鐵說嚴謹信讀書科舉下去一定會拖垮嚴家,嚴家要賣房賣地沒個瓦片遮風避雨。
這種帶著晦氣的詛咒話,嚴母其實一直放在心里,只是人老實也不能事后打罵回去,她嘴笨說不回去也贏不了,如今兒子帶了一兩銀子回來,就說了出來。
主要是想告訴村里那些人,她家謹信讀書好著,嚴家不會被拖垮的。
可嚴家在村里沒什么地位,一家除了柳樹都是鋸嘴的葫蘆似得老實人,半年得了一兩銀子,村里人乍聽見嘀咕兩句好話,可一過夜,話風又變了,從好話到了嘀嘀咕咕不清不楚的話了。
“半年就一兩銀子還在外頭讀書,那紙筆束脩多貴啊,指定是吹牛的吧。”
“誰知道干什么得了一兩銀子。”
“別是那什么的吧”
“什么”
“誒呦就是府縣里有錢人多,你說呢。”
意思嚴謹信偷錢。
本來是沒憑沒據就一個猜想,可到最后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嚴阿奶聽見了,氣得眼前發黑,差點暈了過去,嚴父更是抄著棍要出門,嚴阿奶見狀急著喊“你拿那干啥啊,你可不能做啥事,不能打人。”
“娘,你聽聽外頭都編排謹信成什么樣了。”嚴父是老實人氣上頭,可被自己母親這么一攔,也是猶豫,就怕動起手來以后在村里日子艱難,還會累及謹信。
可也不能白白讓外頭人這么說謹信的。
嚴母在旁囁嚅,她也不知道一件好事咋就傳成這樣了。
“你說你,跟旁人學這個干嘛。”嚴父紅著眼指責媳婦。
嚴母也委屈,兒子得了獎連說都不能說了嗎嚴阿奶也有些抱怨兒媳,給謹信捅出這么大簍子,可她憋悶喘不過氣,捂著胸口誒喲誒喲叫喚。
“謹信讀書好學校給發了錢,光明正大不偷不搶的,娘說的是事實,也沒顯擺啥,這事他們就是算了,咱們家不能算,以后真傳開了傳實在了,謹信要是考上舉人當了官,還咋做人。”柳樹在旁黑著一張臉,擼著袖子,開始指揮,“娘,你扶著阿奶,咱去找公道去,一會你們啥都別說,阿奶躺在他家地上就成,其他的我來。”
柳樹這副信誓旦旦模樣,讓屋里慌亂的女人安定下來,聽著指揮。
還能是誰家編排這等惡毒話自然是同柳樹掐架那戶人家了。
到了地兒,甭管三七二十一,嚴阿奶聽小樹指揮先往地上一趟捂著胸口叫喚難受,柳樹擼著袖子破口大罵讓這家人滾出來。
都是婦人說嘴的,也不是等閑之輩。
可柳樹會嚇唬人,他都聽男人說了,“我家男人是有功名不是白身,就是見了縣官老爺也不用下跪,你們胡嚼舌根亂說他,今個話扯不清,大不了咱們就去告官,我就是壓著你這大嘴巴綁也要綁你去”
后來事鬧大了,驚動了村長,村長同這家有遠關系不過都早了,整個嚴家村,誰家祖上多數幾輩都是牽扯關系的。
村長出來照舊和稀泥,看似說那家,實則是偏幫,意思柳樹這個新媳婦也太潑辣鬧騰了,好好日子不過,整天攪風攪雨的跟個攪家精似得,還讓嚴母多管管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