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是他的盡頭,他還能陪五條悟很久,久到他褪下臉上的這點稚氣、久到他成為獨當一面的家主、久到他逐漸朝著的管理局中記載的那個最強一去不返。
對于他而言,他和五條悟的終點不是死亡,而是遺忘。
等到五條悟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最強了,他也就不再需要在這里了。
到那時候才是他離開的時候。
系統那邊準備好了下一個身份的傳送,被從一個瀕死的身體中拉出來的感覺很奇怪,松代一樹徹底從那個已經停止心跳的殼子中登出的時候,到底也沒看清五條悟到底是什么神色。
松代一樹只記得抓著自己的那只手冰涼,指尖是一片用力過度的青白色,手腕上指節上凸起的弧度揮之不去。
這是松代一樹第一次經歷死亡,也是五條悟第一次直面死亡。
松代一樹抿著唇轉頭,恍惚間覺得面前這個二十有八的五條悟,忽然間就和十幾年前那個模糊視野中仿佛在哭的十歲孩子重合了。
只不過這次換成了他擋在自己身后。
放在他心口上的手心滾燙,仿佛是要用這種方式來確認自己還是存在的一樣。
他忽然很有一種想要隔著十幾年的時間長河去安慰當年那個五條悟的愿望。
那時候的五條悟真的哭了嗎
當年沒有向那個五條悟說出的話,這時候忽然全部都一股腦的沖上他的咽喉。
他們之間太熟了,他光是看著五條悟的臉,就能在上面找到他幼年模樣的影子,他幾乎能順著這點影子拼拼湊湊出無數個不同生命階段的五條悟。
他已經陪五條悟十幾年了,人生能有幾個十幾年呢
他當年說自己和五條悟的終點不是死亡而是遺忘。
所謂相識一場,不過是從陌生走到陌生。
可他們之間,死亡總是起手刀落的干脆利索,遺忘偏偏糾纏不清的藕斷絲連。
他不知道五條悟這個時候看著他的側臉,看著這點難得的平靜,心里忽然冒出的其實是一些想要把他永遠留在這里的念頭。
他那天一直死死盯著一具失去呼吸的尸體直到五條家的長老來。
六眼完全不能辨認攻擊的來源,松代一樹的死亡太過缺少真實感。
或者說,在一些他尚且不能理解的攻擊下,人類的死亡確實是缺少那么一些真實感的。
他從小到大要什么都能得到,可原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六眼、無下限、五條家還有咒術界,也只不過是這個世界的滄海一粟罷了。
松代一樹給他帶來了太多抓不住的恐慌感,于是在他確認自己永遠無法抓住松代一樹時,代償般的,他想抓住一切,想要顛覆整個咒術界。
但他越想抓住的,就越會一次一次的失去,松代一樹如此,在高層斗法下的學生們也如此。
這次在宿儺之下保住虎杖悠仁,那么下次呢,下次在高層的所謂權衡下又會是誰
一瞬間,他心里幾乎升騰出一種暴戾的沖動來,既然咒術界的高層就是如此無可救藥,那為什么不把他們全殺光算了。
他總是在靠著一些俗世的東西來束縛自己,但實際上他真的要做什么,也沒有人能阻擋他不是嗎
一如殺光咒術界高層,或者用一些手段把松代一樹永遠禁錮在高專這個安全的繭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