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北,一百三十里外,荒野地。
苻堅一動不動地伏在馬背之上,張夫人已經坐到了他的背后,緊緊地拉著韁繩,嬌軀也是死死地貼在苻堅的身上,基本上不太會騎馬的她,在苻堅中箭之后,就成了馭手,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神靈保佑,居然在半昏迷狀態的苻堅的指點之下,她還算是控制好了這匹西河天馬,一路狂奔,四個時辰之后,終于逃到了這里。
苻堅的右肩之上,一片血漬,這一箭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也把他疼得不行,只是剛才在逃命的階段,身后殺聲震天,似乎所有人都在高喊著“休要走了苻堅,休要走了苻堅”
而被這聲音所驚嚇,苻堅基本不敢停下來包扎一下傷口,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喊殺之聲,才漸漸地減小,終于,苻堅意識到了肩膀上的疼痛,“哎呦”一聲,叫了出來,而張夫人給這一驚,緊握住了馬韁,西河天馬頓時收住了四蹄,直立原地,巨大的慣性震得苻堅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向外一歪,就滾下了馬鞍。
周圍一陣驚呼之聲“天王,天王”
苻堅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墜入了無盡的深淵,漆黑一片,看不清東西南北,只聽得凄凄的風聲,還有天空之中似乎有人在鳴叫“休要走了苻堅,休要走了苻堅”
苻堅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慘然的笑意“難道,孤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
一聲鞭響,“啪”地一聲,把苻堅那混沌的意識從下落的深淵之中拉回,他感覺自己的腰上一緊,被什么東西卷住,然后一股大力發起,自己的身體高高地騰空而上,隨著一聲斷喝“天王,請恕臣無禮”一只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挾持住了自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后,苻堅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踏上了地,而整個人,也終于站定了。
苻堅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只見一個偉岸的身影,正跪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里一塊石頭落下了地“是,是張將軍嗎”
紫面無須的張蠔抬起了頭,他的眼中淚光閃閃,雙手抱拳,單膝跪地,聲音中帶了幾分哭腔“天王,您可千萬要保重啊,臣救駕來遲,死罪”
苻堅的心下稍寬,一邊的權翼的聲音響起“天王,剛才您落馬的時候,可是嚇死臣等了,幸虧慕容都尉及時趕到,用長鞭卷住了您,拋向空中,才給了張將軍接住您的機會。”
苻堅轉頭看向了另一邊,只見慕容蘭已經滾鞍下馬,單膝跪地,沉聲道“天王,卑職救駕來遲,剛才事出突然,只能行非常之事,若是傷害到天王的玉體,還請治卑職之罪”
苻堅勾了勾嘴角,上前兩步,扶起了張蠔和慕容蘭“張將軍,慕容都尉,你們忠心于孤,孤怎么可能責罰你們呢。這筆功勞,孤一定會記下的,只是現在兵敗至此,孤也無法賞賜你們什么東西,只有暫且寄下,以后再行封賞了。”
說到這里,苻堅的眼睛看到了張蠔的披風之上,這件本來非常威風,漂亮的將軍披風,早已經破破爛爛,上面一塊一塊盡是煙塵與血跡,苻堅的眉頭一皺,脫下了自己的披風,親手系到了張蠔的身上。
張蠔先是一愣,轉而連連擺手“天王,使不得啊,使不得啊。”
苻堅嘆了口氣“今天兵敗如此,全賴將軍忠義相隨,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孤雖然此戰戰敗,但有各位忠心的臣屬,將士們,孤相信,上天不會拋棄我們的,張將軍,你奮戰至此,衣甲盡裂,孤怎么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穿成這樣呢這是你應得的,不要推辭”
張蠔感動地熱淚盈眶,一下子跪到了地上“末將愿誓死追隨天王,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苻堅的精神稍稍振作了些,他搖了搖頭,那奇怪的聲音一直在他的耳邊回蕩著“大家有沒有聽到,有人一直在叫著要追殺孤好像這聲音,還有些是從天上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