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臉色一變,抬起了頭,只見兩只白鶴從空中翔過,振翅而鳴,配合著這風聲,倒真有幾分象是喊殺之聲呢。
張夫人恍然大悟,說道“天王,怕是你把這風聲和鶴唳之聲,當成了喊殺之聲了吧。咱們這一路逃來,早把晉軍遠遠地甩在后面了,現在方圓十里之內,并沒有別的軍隊,我們現在暫時是安全的。”
苻堅點了點頭,突然心中一陣巨大的悲涼襲來,就在一天之前,他還是不可一世,想著一統天下的霸主,可是現在,卻落得如此的境界,苻融的臉,在他的眼前一直晃動著,讓他熱淚盈眶,一瞬間,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慕容蘭的聲音突然冷冷地響起“天王,我們這些人好不容易才護你突出重圍,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咱們只有繼續向北走,才能安全。”
張蠔的臉色一變,厲聲道“大膽,慕容蘭,你竟然敢對天王如此放肆”
慕容蘭平靜地說道“在這非常時期,遵守平時的那些繁文褥節,那是愚蠢,我們這些人現在是在逃命,沒有時間和功夫去思考,現在兵荒馬亂,就算晉軍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也會有無數的散兵游勇,會對我們構成威脅的。”
張夫人勾了勾嘴角,疑道“我們大秦的將士,也會對天王不利”
慕容蘭點了點頭“平時里的將士,自然是軍紀嚴明,但現在兵敗如山倒,幾十萬大軍,只怕戰死三分之一到一半,余皆潰散,失去了建制,沒有軍法約束的這些散兵游勇,沒吃沒喝,要想不餓死,就要搶劫和殺戮,若是有些人起了歹心,看我們人少,更可能謀害天王,去邀功請賞呢。”
苻堅心煩意亂,嘆了口氣“兵敗如此,居然連自己人都會打孤的主意,天哪,孤怎么會到這一步”
壽春北,一百三十里外,荒野地。
苻堅一動不動地伏在馬背之上,張夫人已經坐到了他的背后,緊緊地拉著韁繩,嬌軀也是死死地貼在苻堅的身上,基本上不太會騎馬的她,在苻堅中箭之后,就成了馭手,不知是不是上天的神靈保佑,居然在半昏迷狀態的苻堅的指點之下,她還算是控制好了這匹西河天馬,一路狂奔,四個時辰之后,終于逃到了這里。
苻堅的右肩之上,一片血漬,這一箭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也把他疼得不行,只是剛才在逃命的階段,身后殺聲震天,似乎所有人都在高喊著“休要走了苻堅,休要走了苻堅”
而被這聲音所驚嚇,苻堅基本不敢停下來包扎一下傷口,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這個喊殺之聲,才漸漸地減小,終于,苻堅意識到了肩膀上的疼痛,“哎呦”一聲,叫了出來,而張夫人給這一驚,緊握住了馬韁,西河天馬頓時收住了四蹄,直立原地,巨大的慣性震得苻堅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向外一歪,就滾下了馬鞍。
周圍一陣驚呼之聲“天王,天王”
苻堅只覺得自己的身子,墜入了無盡的深淵,漆黑一片,看不清東西南北,只聽得凄凄的風聲,還有天空之中似乎有人在鳴叫“休要走了苻堅,休要走了苻堅”
苻堅的嘴角邊勾起一絲慘然的笑意“難道,孤真的要死在這里了嗎”
一聲鞭響,“啪”地一聲,把苻堅那混沌的意識從下落的深淵之中拉回,他感覺自己的腰上一緊,被什么東西卷住,然后一股大力發起,自己的身體高高地騰空而上,隨著一聲斷喝“天王,請恕臣無禮”一只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挾持住了自己,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之后,苻堅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踏上了地,而整個人,也終于站定了。
苻堅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只見一個偉岸的身影,正跪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心里一塊石頭落下了地“是,是張將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