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十九道坡下的人不在了。
周搖也朝著那個位置望去,沒有熟悉的身影。她走了一步,蹲下身將鞋上系得特別好的鞋帶解開,重新系了一遍。兩只腳都系過之后,回頭朝著身后望去,還是沒有遲到的奔來的人。
快要入冬了,陰雨綿綿。
雨過后,就是跳崖式的降溫。
天空和海融為了一體,她沒帶傘。把帽子戴上,步伐不緊不慢的朝著學校走,路過便利店的時候她朝里面望了一眼,只有店員在上貨。
細細的雨如同一根根銀線,她轉身走進便利店,買了一個看上去就不好吃的面包和一杯寡淡無奇的純牛奶。
從十九道的便利店沿著西德大街一直走就能到學校,一路上沒有失足不小心踩到的小水坑,沒有被過往車輛濺到積水,沒有接踵而來的紅燈,但一路走的卻格外的不順心。
看著閃爍的綠燈,身側是奔跑著趕時間的學生,她不緊不慢地在路口停了腳步,沒有抄作業的需求,要求全文背誦的課文段落她也滾瓜爛熟了。
生活好像就是這么無趣。
每日都在重復,就像是沒有被完全開發的游戲,沒有支線任務,主線任務也停滯不前。一天天能做的只有枯燥重復的每日任務。
她這么想著,直到耳邊傳來聲音,一把傘打到了自己頭頂。
“呼,還好你沒過這個紅綠燈,否則我估計就追不上你了。”
是陳嘉措。
他抬手,手里是一份早飯。
一個他媽媽做的脆骨飯團和一杯熱牛奶。
周搖也順著那只撐著傘的手望向他,他帶了個口罩,只剩下上半張臉露在外面“我前兩天淋了個雨,結果就感冒了。今天有點發燒,要不是我媽叫我起床,我估計都要睡到你們放學了。”
他是一路小跑過來的,說話的時候還有一些喘。最近降溫降得厲害,他拿著傘柄的手有些紅。
鼻尖和耳朵也是。
陳嘉措看見了周搖也手里拿著在便利店買的早飯“對不起,我今天起晚了。”
完全沒必要的道歉。
周搖也知道他是那天給自己送藥的時候淋的雨。
綠燈亮了,周搖也沒有走,陳嘉措走了一步,看見她立在原地,跟著后退了一步重新回到她旁邊。
那一刻連周搖也都搞不懂自己是什么心情,熱淚盈眶卻沒有熱淚。她無疑知道自己是感動的,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從之前精力充沛中轉變了過來,但那病那時候已經在她身體里扎根了。像一朵暗淡、枯萎的花獨自在賞花季里的絕望。
她才應該是道歉的那一個。
可周搖也怎么都開不了口,只是抬手從陳嘉措手上拿過飯團,把自己買的那份早飯換給他。
拿牛奶的時候陳嘉措沒給,他把牛奶塞到外套口袋里“先放我這兒,不然等會兒就涼了。”
說著,他又從另一邊的口袋里又拿了包餅干“就一個飯團了,你肯定不到飯點就要餓了,你把餅干也拿著。”
口袋被塞得鼓鼓,一路上那把傘都偏在自己頭頂。一個飯團她吃了一路。到校門口的時候,塞在他口袋里的牛奶還是熱的,他的肩頭濕了。
進了教學樓,他把傘收起來。看著周搖也沒帶傘,他握著傘柄對著樓外抖了抖水,抖完之后把傘和還熱著的牛奶遞給了周搖也“傘給你吧,我今天要做值日。”
兩個人在周搖也教室門口分開,陳嘉措回教室的時候林橋正在折騰他的傘,長柄的傘掛在椅背上回倒,掛在桌子上也容易被人碰掉。
林橋回頭看見陳嘉措“你傘掛哪了”
陳嘉措放下書包“給周搖也了。”
林橋想用手里的傘給陳嘉措通通腦子“晚上放學你淋回去吧,我不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