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病,一半在心里,一半在環境里。
這兩天她很不舒服,總覺得如果以她為核結一個蘋果,大概打娘胎出來她就是壞掉的,熟透了卻掛在枝頭上無人理睬,最后掉在地上,一半爛在泥土里,一半滿是蟲洞,引來螞蟻,生出白蛆。
那時候她不懂,她總以為她逃離了濱城就能好了,她也沒有想過那個心理醫生會誤診。
她會越來越糟糕。
她也沒有想到致命一擊還在后面。
周搖也早上是被樓下的罵街聲吵醒的。
她沒有想到會在這里再看見自己的奧數老師,周搖也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看著門口站著的人,他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
屋外是圍觀的人。
她在人群里看見了隔壁林橋林溪還有每天都來找她跟她一起上學的陳嘉措。
周搖也的腳停在了最后一節臺階上,然后猛地轉身跑上了樓。
房間里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了,門也關上了,周搖也將自己裹在被子里,哪怕悶得喘不過氣。她也不想從被子里出去,樓下的動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周搖也在被子里捂出了一身的汗,飯兜在房間外面撓門,她也充耳不聞。
直到裴絮上了樓。
裴絮看著被子里的周搖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隔著被子抱住了她“今天要是不想出門,就不去了。自己在家里看看書,做做題目,媽媽去處理一些事情。”
周搖也沒有回答,從被子外面傳來的壓力小了一些,她隔著被子聽見關門的聲音。一扇門沒有想象中那么隔音,她聽見了裴絮打電話。
“你現在叫那個男的找過來是什么意思你要逼死我們嗎不是你叫他來的那他怎么知道我和女兒住在哪里你們生病要錢治病這和我有什么關系那套房子買掉了錢也是女兒的,你們要死就死,死了最好。你現在最好叫你那個男小三滾回去,否則我就叫警察了。”
快要遲到了,陳嘉措不得不放棄等周搖也一起上學了。看著那棟圍滿了看熱鬧人的房子,他調轉方向繞道房子后面,拿起一個小石頭砸著二樓的窗戶,但是窗簾后面一直沒有出現人。陳嘉措給她發了條信息,也沒有收到回復。
他總覺事情不小。
林橋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樣,讓他別瞎想“今天早上那個男的好像是來吵架的,但論吵架,沒有人能贏過周搖也的,她那張嘴損人損得很,你應該擔心那個男的會不會被她損得想不開。”
林橋說得挺有道理,但是陳嘉措還是放心不下。
沒有哪次是覺得一整天的課是這么難熬的。
放學陳嘉措和人換了值日,沒等林橋就先走了。跑到十九道,早上離開時全是人的房子前,現在空蕩蕩的,顯得更凄涼了。
陳嘉措在周搖也家門口停了腳步,探頭朝著房子里張望了好一會兒,但是整個房子里就像是沒有人居住一樣。
一直到林橋和林溪都放學了,陳嘉措也沒有等到房子里有人出來。
林橋走過去拍了拍陳嘉措肩膀“怎么沒人啊”
陳嘉措搖頭“早上給她發的信息也沒有人回。”
趙芳出來倒垃圾看見了孩子幾個回來了,八卦的心不分時候也不分對象“別看了,出大事了。”
陳嘉措走到趙芳面前“阿姨出什么事情了”
趙芳順利留陳嘉措在家里吃飯,鍋里的紅燒肉還在收汁。林溪將書包放在沙發上,讓她媽媽別賣關子“什么大事”
趙芳將煤氣關小,鍋鏟翻炒著“早上那個男的都看見了吧,還以為是討債的,結果是周搖也爸爸的姘頭。”
林家兄妹兩個一愣,林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那不是個男的嗎”
趙芳嗯了一聲“同性戀。得了艾滋病,兩個人都得了。現在沒錢看病了,離婚的時候錢啊房子啊都給隔壁母女兩個了,就連現在首府的那套大房子聽說也是留給隔壁的,那兩個男的想賣房子看病,但是離婚的時候簽了個什么字,說是房子賣掉錢都是給隔壁的,兩個男的拿不到。這不是就鬧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