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夜間檢查的護士發出的腳步聲,剩下儀器運作的聲音和偶爾傳來的幾聲鼾聲和翻身的響動,也算得上安靜。
宋鐸昀還沒有走近,就看見搭把手的小護士在一個看上去年輕的男醫生的叮囑下記下了病人的注意事項。
護士去忙了,宋鐸昀剛想上前,自己也問問有什么注意事項,以防萬一,只是還沒有來得及走過去就看見那個醫生伸手替周搖也掖好被子,順勢輕手輕腳地坐在床邊。
還沒收回去的手落在周搖也的臉上,指尖收著力,指腹還沒有來得及觸及她的皮膚,他又立刻收回了手,起了身,離開了。
江承航到了上班的時間點,還覺得自己沒有睡夠,大約是因為冬天。
雖然一年四季的每一天工作日他都這么覺得,在醫院對面的咖啡店買了杯生椰拿鐵,又給陳嘉措外帶了一杯。
麻雀在電線桿上,跳來跳去。灰沉沉的天看上去是要下雨了,但南方的冬天難見雪。
快到查房的時間點了,江承航還是忍不住打哈欠。
護士長看他眼睛里還有因為打哈欠出現的生理淚水,悄悄和他說“昨天來了個受了刀傷的女病人,陳醫生愣在原地好久都沒有反應。當時主任也在現場,我看主任臉色不太好,會不會影響陳醫生最近的評優”
陳嘉措出紕漏還真是少見,江承航把這件事記下了,他自然知道什么應該說什么不應該說,隨便打發走了護士長,朝著值班室走去。
陳嘉措在檢查病歷,江承航把咖啡放在他手邊“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剛上班護士長就和我說你昨天晚上接收了一個受刀傷的病人,你”
陳嘉措把病歷遞給他,連軸兩天的倦怠感在這時候壓得他很累。
江承航從他手里接過一份病歷,打開看。
是一個刀傷的病人。
江承航簡單地掃了一眼,陳嘉措寫病歷可比他厲害多了。陳嘉措是寫病歷的標桿,江承航總是被主任罵,讓他學著點陳嘉措。
現在叫他看陳嘉措寫的病歷,實在是有點顛倒了。江承航掃了一眼“怎么了你病歷寫得很不錯啊,也不是什么疑難雜癥。”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承航重新將目光落在病歷上,最上面一欄的病人信息里寫著一個名字。
周搖也。
江承航早就記不得周搖也的長相了,但奇怪的是在自己的印象里周搖也長得很漂亮。
第一次見她是大學時候學校打辯論賽。
周搖也是參賽選手之一,江承航承認自己是個懶骨頭。課業的重壓之下,那一點芝麻粒大小的休息時間他實在是不想浪費在看別人打辯論賽上。
而且又不是同專業的,解剖大賽去圍觀漲漲知識就算了,跨了半個太平洋八竿子打不著的法學院辯論賽著實提不起他的精神。
偏宿舍的里的人都要去,陳嘉措也去了。
當時周搖也已經大二了。
他們是大一的新生,那天是清明綿綿細雨下起的第一天。周搖也衣著單薄地站在風雨之中,她是辯手,穿著整套的正裝。她遠遠站在教學樓前那棵從不開花的梅花樹下,沒一會兒一個男生撐著把傘出來接她。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朝著會議中心走去。
風帶起了她披散的頭發,江承航站得遠,漸漸的視線里的一男一女被細雨模糊了身影。
本來只是單純覺得郎才女貌,偏一回過頭,他看見陳嘉措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消失在細雨里的一對身影。
和陳嘉措擠一把傘的那個室友看見陳嘉措的表情了,開玩笑似的問“傘沒打好,我看這雨都要下到你眼睛里了。你看個美女怎么嘴角不濕,眼眶濕了”
陳嘉措眼眶一澀,收回視線,默不作聲地朝著會議中心走去。
另一個和江承航一起打傘的室友接話“你們知道那學姐是誰嗎法學院大牛的關門弟子,周搖也。長得漂亮學習又好,當然有能力的人脾氣都有點不好,我聽她們專業的其他學姐說她超級不好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