謫仙垂著眼,“你不必在我身上費盡心思,我倦了這腥風血雨,只要你不動我師父,我聽你差遣。”
“所以商大夫,會留在我身邊一輩子”
她說話總是曖昧含糊,明明是效忠的話,她很有本事曲解成另一個意思。
謫仙戴上一對手套,搗碎狼毒花,冷嘲熱諷,“一輩子是不可能了,給你埋尸罷。如今中原有元魏,盜天觀,而南溟奇甸,巫疆遍地行走,就連你這邊,也是外敵內患,海市有音煞,而蜃樓的二十八蜃器,恐怕也早就盯上了你。”
人人都想當霸主,但梟雄遍野,誰人敢稱天子
商陸已經預想到她被一群野狼撕咬、分食的場景了。
“商大夫這是間接提醒我,要注意蜃樓的二十八蜃器么”
商陸轉身,就撞上了她的腰,他手套沾著汁液,不好撥開人,“讓開,你想英年早逝嗎”
緋紅充耳不聞,她興致勃勃環住他的腰,“傳說這二十八蜃器,個個都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兒,那排名第一的心月狐,有傾國之色,可奪天地瑰艷,若是能春風一度”
“你就會七竅流血、穿腸破肚、敲骨吸髓、死不瞑目。”
緋紅“這么慘”
商陸“就這么慘。”
緋紅“不至于吧”
商陸“至于。”
談話之間,這位神醫已經處理完了狼毒花,還將它和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藥混在一起,塞進了香囊,“這是百毒不侵香囊,你佩著它,若是聞到奇怪的味道,那最好不要碰你身邊任何一件東西。”
“定情信物”
神醫整個人都燒著了,像一頭艷烈的火鳥,他惱羞成怒,“你能不能正經點”
“好的,大夫。”
她將香囊塞到了心口處,眼見他又要發怒,她笑了起來,“多謝商陸哥哥的生辰香囊,我會時時佩戴的。”
龍荒王撩開了氈帳,膚色蜜紅,皮相艷美,而唇邊的笑意寸寸變冷。
她身邊的細作,可真多呢。
龍荒十六部的盛會持續了半個月,騎馬、射箭、角抵、擊球、狩獵等,各有勇武兒郎脫穎而出,贏得陣陣喝彩。魏殊恩也逐漸適應了他的身份,半跪在龍荒王的腰邊,給她倒酒挾菜,起先他做這些相當笨拙,勝在頭腦靈活,舉一反三,沒幾日就做得像模像樣。
借著奉酒的時機,魏殊恩在緋紅的掌心寫下。
他們今日動手。
此時十六部正進行一場熱火朝天的角抵比賽,勇士們裸身束發,以力撼敵,權貴們坐在高臺上,不時鼓掌應和。
緋紅也勾起魏殊恩的手腕,指尖似蛇一般游走。
按原計劃行事。
謝新桃坐在另一桌上,目光直勾勾盯著。
因為魏殊恩的形象與三年前有些出入,她并沒有認出來這個“以色侍人”的高大獸奴,就是昔日鐵騎踏破含章國門的悍戾男人。
魏殊恩則是將場上眾人反應收入眼底,就是那位女性統領對他的敵意明晃晃的,不耐煩簡直堆滿了整張臉。
他惹她了
魏殊恩旋即想起,她哥就是龍荒王的心上人。
他表情古怪。
草原兄妹關系真亂。
不過他很快就掠過了這些無關要緊的事情,重點放在了今日的動亂。他是朔漠王精心訓練的獸奴,在大王子還沒能近緋紅身之前,他已經是對方的貼身男奴了,魏殊恩非常厭惡尊卑帶來的壓制,所以他想要往上爬,不擇手段擺脫男奴這種下賤的身份。
跪著給女人喂酒送菜,真的,很像小倌。
這絕對是魏殊恩人生當中的陰影,但他是心有城府的人,不會因為一時的低谷就永遠沉淪,他就算爬,也要爬回高位,那是魏殊恩骨子里對權力的渴望。
昨夜他跟朔漠王見了一面,對方要他配合,牽制龍荒女王的視線。殊不知,這獸奴早已叛逃到對方陣營,準備反將他一軍。
魏殊恩看了眼緋紅,嘴角微微勾起。
他不反感這種與虎謀皮的滋味。
中途,美貌女婢奉上茶水。
龍荒女王笑道,“這是中原產出的好茶,水金龜,聽說是元魏妙熙七公主的摯愛,諸位可要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