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柏翹扒著繡墊,氣若游絲輕喘著,“新桃,新桃,回來”
你哥還沒死
嘩啦。
有人掀開了車簾,攜裹了一身的雪粒跟涼氣,“翹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的巫儺面具就掛在胸前,鬼神般猙獰兇惡,而謝柏翹視線上移,那分明是清麗典雅、又尚且稚嫩的少女眉目,兩張不同的面孔放在一起,色彩奇異又濃稠,仿佛要暈染下來。謝柏翹當即吞咽了自己的喘息聲,因為她那一句突如其來的“翹哥”。
這跟他妹妹喊他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謝新桃那頭小蠻牛,每次叫得又響又亮,活像他是個聾子似的,又好像喊慢了半句,他就要去見謝家的列祖列宗。
實際上他耳力好得很,能聽見各種細微的、不易覺察的聲音,爺爺為他的病四處求醫,病沒治好,倒是尋來諸國奇師,其中就包括一名隱世耳師,謝柏翹跟著他學了半年,對方就以公子聰慧我等自愧不如的理由,收拾包裹連夜逃離了。
哎,耳師也真的是,他就好學了點,至于一副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驚恐樣子嗎。
在他眾多的師傅當中,他最滿意的是他的蠱師傅。人狠,話不多,上來就教他蛇蠱、癲蠱、金蠶蠱、三尸蠱。
傾囊相授,都是奪人性命的狠蠱。
當然,還包括,男男女女都喜歡的,情蠱。
他學成之后,總想下蠱,但他的朋友都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他很擔心會玩死他們,這樣就沒人帶他去外面玩了,遂一直沒能實行,謝柏翹感到異常遺憾。
此時,看見新君的臉,他忽然,有一點,想下蠱。
最烈又最艷的蠱。
“翹哥”
新君在他耳邊喚他,指尖從他的額頭摸到臉頰。
謝柏翹睫毛微顫,帶著一股濕意,“明上,嗯,別摸了,尸體還沒凉”
比起這個,他更在意她的稱呼。
“明上怎么嗯,突然叫我翹哥”
新君偽裝成了元魏武官,除了身形單薄些,嗓音拿捏得恰到好處,又低又啞,“謝公子病體虛弱,干不來伺候人的活兒,做我隨從容易露餡,不如以兄妹相稱,日后我也好方便照顧翹哥,不叫人起疑。”
“那委屈明上了。”
她笑了起來,特意敷黑的臉龐有了少女的神彩,“怎會是委屈我雖有哥哥姐姐,體統所在,也不好過分親密的,如今可算得了一個溫和有禮的哥哥,愛你敬你還來不及呢。”
謝柏翹心里流著蜜餡,卻是黑的。
他想,我謝柏翹出身名門望族,卻不是什么溫和有禮的大哥哥,狐貍尾巴露出的一天,就是我爬上龍床的一日。
嗯,甚好。
病美人有些羞澀躲閃緋紅的目光,低聲道,“那束心就卻之不恭了。”
“束心”
“嗯,我表字束心,明上若不介意,也可叫我心哥,咳咳。”
謝家公子連占便宜都是一副嬌嬌弱弱喘個不停的樣子。
緋紅從善如流,“心哥。”
他咬著唇,弱氣低吟,“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