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賈珂腦中空洞洞的,既不想什么,也不感到什么,似乎世界和他自己也都消失了。等他回過神時,王憐花已經落到了自己懷里,他的右手還高高舉著,原來剛剛他竟然在王憐花抬手打中自己之前,先一步一個手刀打在他脖頸上,將他打暈過去。
賈珂緊緊抱住王憐花,渾身冰冷,滿心恐懼,慢慢才緩過勁來,指尖也漸漸感到暖意,只覺得兩個心臟同時砰砰的激烈跳動著,一顆是現在的賈珂的心臟,一顆是從前的賈珂的心臟。
賈珂伸手去探王憐花的脈搏,聽到他的心臟有力的一下一下跳動著,兩顆心才終于落回了腔子,然后融為了一顆心。
賈珂抬頭,看向原隨云,原隨云也正看著他,一句話也沒說。
賈珂笑道“原公子真是好手段。”
原隨云聽到他這稱呼,眉頭幾不可察的跳動了一下,然后道“可惜我還是低估了你。”
他笑了一笑,露出淡淡自嘲的神色來“你要殺我,就動手吧,反正左右都是一死,死在你手上倒也不錯。不論你信不信,我這輩子唯一動過心的人就是你。”
賈珂大笑道“你的動心未免也太廉價了。何況,我看到你從來只覺得惡心。”
他說完這話,右手衣袖一揮,衣袖中藏著的兩粒銀錠,疾向原隨云兩眼中射去。
原隨云剛剛聽到他的話,雖然心里明知道他對自己毫無情意,但五臟六腑也不由冰冷一片,此刻見到兩粒銀錠迎面飛來,也顧不得傷心,大驚失措下連忙拿袖子去擋。但他武功盡失,又躺在床上多日,終于慢了一步,兩粒銀錠已經穿透他眼皮,將他雙眼刺穿,他只覺得雙目一陣刺痛,再睜開眼時,眼前盡變成黑漆一團,就仿佛剛剛他看見的一切都只是一場短暫而甜美的美夢似的。
原隨云努力睜大眼睛,卻什么也瞧不見,知道雙眼已經被賈珂刺瞎,這一痛苦,可比剛剛被賈珂說自己惡心的錐心之痛還要痛苦百倍千倍,霎時之間,絕望、傷心、憤怒、痛苦、無助,在心頭百感交織。
他癱倒在床上,雙手在床上不住拍打,終于崩潰的哭道“我的眼睛你好狠
你好狠你殺我就殺我了,你為什么要弄瞎我我總算對你好過,你為什么連這么一點慈悲都不肯給我你知不知道一個人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之中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你為什么就不能讓我看著東西死去”
賈珂看著他崩潰的模樣,微微笑道“你當日在我身上種下追月符的時候,為什么不肯對我慈悲一點”
賈珂說完,便不再理睬他,將王憐花打橫抱起,然后離開了客房。
他從前聽王憐花說過攝心催夢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如果施術者不解開,那么被施以此術的人就永遠不能恢復心志,只是不知道像王憐花這般被自己反噬的會是什么情況。
賈珂走回房間,將王憐花放在床上,然后找人要來一條極粗極結實的繩子,他用繩子將王憐花的雙手手臂雙腿都固定床上,確保他即使醒過來,也沒法動彈。
做完這些,他就坐在床邊,默默看著王憐花熟睡的臉龐,此時再想起那日他從懸崖下墜落下來的情景,已如隔世一般恍惚,只是心情卻是一致的,一想到自己總算活了下來,總算回來見到了他,心里就歡喜的快要炸開。
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王憐花的臉頰,從眉毛下到眼睛,自鼻梁到嘴唇,動情處忍不住探頭吻了一吻,親吻后抬起頭來,看王憐花仍然無知無覺的睡著,忽然就想起了睡美人,不由好笑起來。
到了黃昏,王憐花總算醒過來,可是他醒過來時,神情仍是木木的,往日他的眼睛最是神采飛揚了,此刻也灰沉沉的,沒半點靈氣,渾然不像是活人的眼睛。
賈珂喚他名字,他也不理睬,反而雙手用力掙脫繩子,似乎很想繼續重復昏迷前自殺的舉動,好在此刻他神志不清,不認得人,也不記得用內力,不然這繩子只怕未必能困得住他。
賈珂早知道他醒來時會這樣,此刻見他這模樣,也不灰心,伸手點住他的睡穴,然后解開繩子,抱起他來,走出房間,正好碰見殷離。
殷離道“他醒了”
賈珂道“差不多。”
殷離道“原隨云死了。”
賈珂隨意道“哦,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