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笑道“那些人里面肯定沒有我,我早盼著和你拜堂成親,和你洞房花燭了,難道你不知道”他左思右想,始終想不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王云夢遠在長沙,柴玉關遠在關外,誰會來阻止他和賈珂成親于是他將心中隱隱的擔憂放下,吻住賈珂,笑吟吟地道“今天晚上,咱們早點回來。”
金風樓雖然很大,但畢竟只是西湖上的一條畫舫,一次只能接待六十余人,“活財神”將眾兒女帶來向賈珂恭賀,一來是向賈珂這位皇帝面前的紅人示好,二來是讓他們和其他賀客交交朋友,到得晚上,卻只有他一個人去金風樓道賀。
高立走下轎子,就見東北角上黑云漸漸聚集,遮蓋住圓月,遠處悶雷隱隱,看來這一晚多半會有大雨。
金風樓上懸燈結彩,裝點得花團錦簇,來道賀的賓客聚在金風樓前面,幾個穿著粉色衫子的少女守著金風樓,笑面迎人,伸手檢查賓客的臉頰,賓客上船極慢,漸漸站成了兩道長隊,湖岸上擺著許多禮花,禮花前面都有人守著,顯然是想要等著吉時到了,便點燃禮花慶祝。
高立的里衣已經被冷汗浸透。
他每次殺人之前,都會緊張得不斷流汗。
這個毛病他到現在都沒有改掉。
高立走到賓客之中,好幾個人和他打招呼,人人都稱他一聲朱老爺子,高立也笑呵呵地和他們打招呼,只是聲音有點喑啞,偶爾還咳嗽一聲,有人問起,他就學著“活財神”的聲音,笑道“下午吹著風了咳咳有點傷風咳咳咳咳不礙事”
那幾名粉衣少女不時看一眼天空,臉上隱有憂慮,顯是擔心夏天大雨一向說下就下,千萬不要她們還沒有檢查完前來道賀的賓客,大雨就忽喇喇的灑下來了。這般想著,手上的動作,不知不覺間快了許多。
過不多時,高立前面的人已經走上金風樓,粉衣少女站在前面,嫣然道“朱老爺,請您過來吧。”
高立咳嗽一聲,道“好,好”便緩步向粉衣少女走過去,一共五六步的距離,他走到第三步的時候,忽然踩到了自己的衣角,只聽得“撲通
”一聲,眾人齊聲驚呼,眼睜睜地看著高立掉進了湖里。
幾乎同時,一個年輕人飛身一躍,跳入湖中,只聽得嘩啦聲響,那年輕人雙手已托著高立,地爬上湖岸,眾人連忙上來幫忙。
高立一到岸上,便跪在地上,用力咳嗽,還一個勁地往地上吐吐沫,眾人見他頭上臉上皆很干燥,只是一身衣服濕了,顯是剛剛他掉進湖里,湖水不深,沒有沒過他的胸口。但是他卻做出這樣一副溺水的模樣,多半是驚慌之下,忘了自己究竟有沒有喝進湖水。眾人心中均感好笑,只是礙于”活財神“的顏面,沒人笑出聲來,但是人人眼中盡是揶揄。
那年輕人卻是全身給湖水浸透了,發上臉上,水珠不斷流下。三名仆人自金風樓下來,遞給他二人毛巾和熱水,那年輕人擦了擦頭發臉上的湖水,道“你們快扶朱老爺子上船吧,靠近岸邊的湖水雖然不深,但他年事已高,受此驚嚇,本就不好,何況晚上風涼,他渾身濕透,給這湖風一吹,怕是會著涼。”
其中一個娃娃臉的仆人笑道“是,張公子,請一起上船吧。”原來這年輕人是林如海的表侄,即林如海的姨母的孫子張康。
賈珂和王憐花成親的日子選的倉促,寧榮二府遠在京城,來不及派人過來,賈珂的姑丈,即賈敏的丈夫林如海是姑蘇人氏,時任揚州巡鹽御史,揚州和杭州并不算遠,林如海收到信后,想著他自己不好過來,林家支庶不盛,子孫有限,挑不出人來,便請張康代他前來道賀。
張康也不客氣,笑道“多謝,多謝”便與高立一起,走上金風樓。
只聽得一人道“他能上去,我怎么不能上去”
張康聽到這話,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就見一個年輕人自人群中擠出來,站到一個粉衣少女身前,揚著下頦,手指自己,眉梢眼角,滿是不耐煩。這少年約莫十五六歲,模樣倒算英俊,只是略顯肥胖,衣著華貴,但一看便知是商賈人家出身。
只聽那粉衣少女微笑道“薛公子,您是我們爺的親戚,當然能上船了,但是凡事都得講個先來后到,您說是不是若非張公子渾身濕透,他當然也要等一會兒才能上船。”
眾人心道“他姓薛,還是賈侯爺的親戚嗯,看來他是賈王史薛中的薛家人了。”還有對薛家了解頗深的,尋思“薛家都在金陵,今晚只有他一個人來,想來他應該是賈政夫人的胞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