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道“不知道。許金元在這件事上沒有撒謊,我們真的不知道她的名字。”頓了一頓,嘆了口氣,緩緩地道“一年前,有個出手闊綽的客人,三不五時就來找我,他每次過來,都只是在我這里坐一會兒,不是聽我給他彈曲子,就是要我給他念話本,有時候會留下來吃飯,有時候不會,但是從不在我這里過夜。
我那時已經做了六年的妓女了,像他這樣的客人,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到,可真是想不明白,他每次花那么錢來找我,卻不和我親熱,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香香說到這里,突然苦笑一聲,繼續道“就這么過了好幾天,我倆第七次見面,那天我給他彈完一首曲子,跟他說,這是我專門為他學的,問他喜不喜歡聽。他不怎么在意地點了點頭,問我明天有沒有約,說他接下來這幾天不方便來望花樓,但他又想見到我,所以他想包下我幾天,讓我跟他去客棧住。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做我們這一行的,每年都有很多人,跟著客人出去,然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外面。他又不是我那些知根知底的熟客,誰知道我跟他出去,他會不會兇性大發,把我殺了。
但他給的錢實在是太多了,我拒絕不了,虹姐,就是望花樓的老鴇,也拒絕不了,就讓我跟他去,為了讓我安心,還找了兩個人送我去他住的客店,說是他們每天都會過來看我,如果有什么事,他們會立刻去找官府的。
我在客棧的第一天,過得和從前一樣,他只讓我給他彈琴,念話本,不碰我一根手指,晚上也是讓我去旁邊的房間休息。但是到了第二天,我突然覺得渾身都不得勁,明明才剛起床,卻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那家客店的飯菜明明非常美味,我卻一點也不覺得好吃,但也不覺得難吃,就是覺得如同在嚼蠟塊一般。
他要我給他彈琴,我雖然聽到了,卻懶得理他,仿佛什么都不重要了。我想去床上躺著,可是在床上躺著,什么都不做,我還是覺得累,連根手指都懶得抬起來,眼睛也是半睜半閉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醒著還是睡著了。
唉,過了一會兒,我突然感到全身又冷又熱,像是有成千上萬只小蟲子,在我的身體里鉆來鉆去似的。朦朦朧朧中,就見他走了過來,坐在床邊,向我一笑,問道你現在是不是很難受我好像是點了點頭,也有可能是直接求他給我倒一杯水喝,我覺得我快要死了,我問他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我求他給我找個大夫。
他哈哈一笑,說道大夫,你以為大夫能治好你中的毒嗎我聽他這么說,才知道我這樣痛苦,原來是因為中了毒。我問他毒是你給我下的毒他笑道除了我,還有誰呢你放心,我現在還舍不得殺你,你現在雖似在十八層地獄中,但我有辦法可以將你帶到天堂,甚至比在天堂還要快樂。
我那時已經痛苦得快要死了,我甚至巴不得就這樣死了,偏偏我死不了。我求他讓我解脫。他微微一笑,跟我說”
香香說到這里,不知為何,突然激靈靈地打了個寒噤,臉上也露出恐懼的神色,手指無意識地收攏,指甲在自己的胸口上抓出幾道血痕來,她卻毫無知覺,遲疑地咬住嘴唇,看看王憐花,看看王憐花手里的深褐色藥丸,終究還是貪念占據了上風,舔了舔嘴唇,說道“他跟我說
你的父母、兩個弟弟、爺爺奶奶、姥姥姥爺、兩個叔叔和他們的老婆孩子,都在隔壁房間,現在,我要你去隔壁房間,把他們十七個人全都殺得一個不留。只要你把他們都殺死了,我就給你這個。
他說到最后,就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翡翠小瓶,倒出了一粒藥丸,就是你手里這樣的藥丸。我那時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藥丸,但我一聞到藥丸的那股香氣,就知道,只要我把它吃下去,我就不會再像現在這樣,痛苦得生不如死了。
可是可是雖然我父母雖為了養我那兩個弟弟,我六歲的時候,就把我賣進了妓院,這些年來,還時不時向我哭窮,要我補貼他們,我心里恨極了他們,但我從沒想過要殺了他們。我做不到,我求他放我走。
他冷冷地道我并沒有強迫你吃極樂丸,不是嗎你不愿意吃,那就不吃吧,只要你記著,你忍受不了身上的痛苦了,隨時都可以去我的房間找我。極樂丸始終在等你,只要你來找我,你就能得到解脫。
他說完了這句話,就回了他自己的房間,我本來打定主意,絕不向他屈服的,但是那種痛苦實在太難熬了,沒過多久,我就受不了了,從床上下來,要去他的房間找他,但是腿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只能爬著來到他的房門前面,用力拍打他的房門。
他打開了門,我仰著頭,跟他說求你,求你把它給我。他冷冷地道你要什么我說極樂丸我要極樂丸他冷冷地道你應該知道,你用什么東西,才能換來一粒極樂丸。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本來不想的,可是那時候我已經痛苦得神志不清了。我爬著去了隔壁房間,房門沒有鎖,我一伸手,就把房門推開了。爬進去一看,我的父母,我的兩個弟弟,我那些親戚,全都被繩子綁在椅子上,他們被人點了啞穴,發不出聲音來,只能滿臉驚恐地看著我。然后后來他給了我一粒極樂丸”
陸小鳳忍不住打斷了她的話“然后,你殺了他們”
香香渾身發抖,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過了半晌,說道“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