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彷徨無措之際,忽聽得身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您醒了。”
李清露轉頭看去,只見陳默秋站在旁邊,一張臉籠罩在昏暗之中,臉上神情看不清楚。
李清露見到這位熟人,這些日子以來受到的委屈,登時涌上心頭,鼻子一酸,也顧不得尊卑之分了,說道“陳公公,我父皇呢我要見他”
陳默秋瞧見李清露這副可憐模樣,心想公主最是在意自己的顏面,在下人面前總是極具威嚴,何曾露出過這般脆弱可憐的神情來,心下暗暗嘆氣,說道“奴婢現在待在這里,而沒在皇上身邊伺候,便是因為皇上有話要跟您說。”
李清露剛剛醒來,腦袋還有些不清楚,這時聽了陳默秋的話,略一沉吟,便即反應過來,她現在待在這荒涼破敗的地方,父皇是知道的,說不定就是父皇派人把她送來這里的。她和父皇這么久沒有見面了,一回到家,父皇就給她吃了閉門羹,根本不肯見她,看來父皇心里是真的厭棄她了。
李清露一顆心登時涼了半截,沉默片刻,說道“父皇父皇要跟我說什么”聲音中頗有凄楚自傷之意。
陳默秋嘆了口氣,說道“皇上說,他給您兩個選擇要么跟律香川一刀兩斷,那您還是皇上的掌上明珠,要么繼續跟律香川在一起,那您從此再也不是皇上的女兒了。”
李清露登時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默秋,她在心里尖叫著“我不信我不信父皇不可能對我這般無情,一定是陳公公撒謊騙我”但她知道陳默秋既沒這膽子,也沒這必要,在這種事上撒謊,父皇是真的不要她了,一時呼吸急促,卻說不出話來。
陳默秋嘆了口氣,說道“皇上還說,如果您執意要跟律香川在一起,現在外面到處都是想要對您不利的人,在這些人被皇上鏟除之前,您和律香川可以暫時留在宮里。
不過您已經不是公主了,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起居飯食還有仆人服侍。而且您二位平時吃飯,喝水,洗衣,燒炭,找人做新衣服,找太醫看身上的傷,都得交錢。您若是沒有錢,可以去浣衣局洗衣服,您洗一件衣服,就能拿到五文錢,洗二百件衣服,就能拿到一兩銀子。”
李清露先前還在傷心父皇對她如此無情,聽了這一番話,因為太過匪夷所思,甚至都顧不上傷心了,難以置信地看了陳默秋半天,確定陳默秋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才道“可是可是我不會洗衣服啊。”
陳默秋道“皇上說,您是人,浣衣局的宮女也是人,沒有什么活,是浣衣局的宮女做得,您卻做不得的。”嘆了口氣,又道“這些宮女也不是天生就會洗衣服的,她們是后來才學會的。”言下之意,自是說李清露現在不會洗衣服不要緊,跟著浣衣局的宮女多洗幾件衣服,就知道如何洗衣服了。
李清露是皇帝親女,金枝玉葉,又是李訛龐這些兒女中,唯一一個長得像李訛龐的,李秋水和李訛龐因為她的長相,從來對她有求必應,極為寵愛,宮女太監因為李秋水和李訛龐的態度,自然也從來不敢怠慢她,都對她極為恭敬順從,生怕做了什么不合她心意的事情,以致自己丟了性命。
李清露自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里,自然很難把這些比她地位低的仆人,當成和她平等的人看待。
不過她既然認為自己貴為公主,比仆人的地位高,所以自己可以看不起仆人,那么皇上貴為天子,又是她的父親,比她的地位高,當然可以看不起她了。因此這時聽說父皇竟然把她和這些螻蟻相提并論,她心里再不情愿,也只感到了委屈和驚愕,卻不敢生父皇的氣,想到父皇如此否定自己,霎時之間萬念俱灰,淚水再也沒法抑止,撲簌簌地便順著臉頰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