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問道“你倒小心。”將手中繡花針擲了出去,繡花針上纏著的細線,在鐵桶的桶身上轉了兩圈,向上一提,便將鐵桶拽了上來,提在手中。
何必問走到鐵鍋前面,拿起鍋中那根鐵杓,舀了一勺蠟,倒進手中的鐵桶里,連著舀了八勺,將鐵桶裝了大半,然后轉身向姬苦情走去,經過一棵松樹前面,突然腳下一空,地上出現一個大洞,他的身子直墮下去。
何必問心中暗叫“這小子果然是姬苦情的兒子,我先前中了姬苦情的算計,如今又中了他兒子的算計,怎的一點記性也不長”忙將手中的鐵桶和鐵杓向下擲去,袖袍運氣,下墮之勢稍稍一緩,忽聽得喀喇一聲輕響,伴隨著樹葉相互摩擦的簌簌聲響,旁邊那株松樹的樹干彎曲,樹枝中藏著四五個鐵桶,桶中熱氣滾滾,盛滿了熱油,這時桶口朝下,桶中熱油盡皆淋頭澆下。
何必問雖然身法奇快,但這時人在半空,身不由己,全無半分著力之處,在這倉促之際,咫尺之間,如何能夠避開,轉眼間全身都淋滿了滾燙的熱油。
他因為內力深厚,身上只穿了一層白衣,頭上戴著紗帽,熱油雖然沒有直接澆到他的皮膚上,但薄薄一層衣料,根本不起什么作用,加上身上的燒傷本就沒好,滾燙的熱油澆在沒好的舊傷上,傷上加上,無異于亂刀砍在身上,令他痛得渾身發抖,不能自已。
就這么一分神,何必問便已落入洞中,身子不住下墮,但聽得撲通一聲,他落進了一口鐵鍋里。鐵鍋下面生著火堆,鍋中的蠟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轉眼間就將他吞沒了。
姬葬花嘆了口氣,臉上滿是憐憫之色,說道“倘若他沒有這么喜歡多管閑事,尤其是管別人家的閑事,又何至于死得如此凄慘,最后連全尸都沒法留下。”
姬悲情雖然不知洞中放著什么東西,但聽何必問落進洞中以后,竟然再沒有半點聲音,姬葬花又說他連全尸都沒法留下,心中一酸,眼圈登時紅了。
姬葬花仰頭看著姬悲情的模樣,有些稀奇,笑道“母親,你好端端的,眼睛怎么紅了是不是夜風太大,將沙子吹進了你的眼睛里,迷著眼了要不要兒子給你擦一擦眼睛不然你流下淚來,把臉上的妝容哭花了,可就一點也不好看了。”說到最后,將椅子搬到姬悲情面前,踩著椅子,伸手去擦姬悲情的眼睛。
姬悲情見姬葬花伸手來碰自己的臉,心下厭惡之極,幾乎就要嘔吐出來,可是全身穴道被封,沒法避開姬葬花的手,只能閉上眼睛。
她臉上三十幾處穴道上都插著銀針,其中兩枚銀針,就插在眼睛旁邊,眨眼的時候沒有感覺,但是閉眼的時間一長,就會感到眼周肌肉仿佛被人用力撕扯,劇痛難當。不過和看到姬葬花相比,姬悲情情愿忍受眼周傳來的劇痛。
姬葬花見姬悲情都到這時候了,仍不肯正眼瞧自己一眼,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隨即笑了笑,說道“母親,你一向喜歡干凈,兒子在把你做成蠟人之前,可用給你擦一擦身子”
姬悲情仍然不肯睜眼,偏偏她的嘴角邊因為幾枚銀針不得不露出微笑,乍一看去,仿佛她做了什么好夢,即使在睡夢之中,也忍不住笑了出來一般。
姬葬花見姬悲情不理自己,伸手將她的眼皮掀了起來,說道“母親,你的眼睛若是閉得太久,眼睛旁邊這兩枚銀針,就會戳穿你的皮肉,在你的臉上留下傷口,這你應該是清楚的。你最是愛美,馬上就要變成蠟人了,一定不會容忍自己的臉上,出現這樣難看的傷口吧。如果母親不在乎自己臉上受傷,執意閉上眼睛,那兒子只好先用蠟將母親的眼皮粘在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