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珂沒想到榮國府竟已開始張羅賈之春的婚事了,臉上現出幾分不悅之色,說道“我離開京城之前,還特意跟老太君說過,之春的婚事有我為她操心,府里不用急著給她定人家,想不到老太君還是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他從前雖然對榮國府有諸多不滿,但從來不會將這份不滿明顯地表現出來。柳無眉看在眼里,知道燕南天這次去京城,絕不只是去京城轉轉,賈珂這是要跟榮國府劃清界限了。
柳無眉拿起酒壺,給賈珂和王憐花各自斟了一杯酒,微笑道“公子可知如今榮國府最恨的人是誰嗎”
賈珂道“之春”
柳無眉微笑道“不錯,就是之春姑娘。不過不是公子想的那個原因,而是因為之春姑娘失蹤以后,皇上就下旨讓賈元春代替之春姑娘嫁給廉王,還說之春姑娘如今雖然下落不明,但是皇上既已給之春姑娘賜婚,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所以廉王妃還是之春姑娘,賈元春嫁到廉王府上,做的卻是姨娘。”
賈珂見李仁對劫走賈之春的人無可奈何,便遷怒于賈元春,心下好生鄙夷,說道“他可真有本事,在別人那里受了氣,就去欺負比他弱的人來出氣。”
王憐花因為柳無眉剛剛說賈母和王夫人因為賈珂去求皇帝給他倆賜婚,對賈珂十分不滿,正對榮國府很有意見,誰想轉眼間就聽說了榮國府的倒霉事。他微微一笑,說道“賈元春嫁過去了嗎”語氣中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顯然盼著榮國府的倒霉事更多一些。
柳無眉見賈珂和王憐花一個臉露不屑,一個臉露歡喜,仿佛聽的不是同一件事,越看越有趣,忍不住一笑,然后道“還沒有呢。我離開京城的時候,賈元春已經從宮里出來,回榮國府待嫁了。
聽說皇上雖然是要賈元春去做廉王的姨娘,但是賈元春的嫁妝得比照著王妃的規模來,而且廉王剛剛分府,根本沒有分得多少東西,賈元春又只是姨娘,不像王妃一樣每月都有份例銀子,在王府的吃住都只能靠自己,老太君和二夫人心疼賈元春,自然得多給她準備一些嫁妝。所以皇上開恩讓賈元春在榮國府多待一個月,方便榮國府給她準備嫁妝,出了正月,再嫁去廉王府。”
王憐花遺憾地道“真是可惜,我還以為我回到京城,就能去王府討杯喜酒喝了。”
賈珂見自己剛剛還在鄙夷李仁無可奈何劫走賈之春的人,便遷怒于賈元春,王憐花就在這里因為賈母和王夫人不滿他倆的婚事,遷怒于賈元春,不禁又無奈,又好笑,說道“她怎么招惹你啦你這么盼著她倒霉。”
王憐花展顏而笑,說道“賈元春雖然沒有招惹我,但我一想到榮國府從前對你的婚事指手畫腳,先皇都給咱倆賜婚了,他們還是不肯死心,妄想咱倆分開,當初我剛被吳明抓走,他們就要給你另外相看一個妻子,再看被他們寄予厚望的賈元春,現在只能做一個死人的姨娘,我當然希望賈元春能夠再倒霉一點,這就是他們當年對咱倆指手畫腳的報應。”
然后伸手摟住賈珂的肩膀,笑道“老實說,我現在心里痛快極了,難道你一點也不痛快”
王憐花說的這些事情,賈珂當然也記得,不過他并沒怎么在意,這時見王憐花一件一件道來,當真如數家珍,登時心下恍然“原來我還是把榮國府當成自己的家了。若是別人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我只會覺得這人真把自己當個人物,然后再也不會搭理他了,可是榮國府對我的事情指手畫腳,我心里雖感厭煩,卻沒覺得他們這么做是越俎代庖。憐花聽說榮國府的倒霉事的感受,大概就是我從前聽說王云夢的倒霉事的感受吧。”
隨即轉念,又想王憐花從前聽說王云夢的倒霉事的感受,一定和他此刻聽說榮國府的倒霉事的感受一模一樣雖然和他們并沒什么深厚的感情,甚至覺得最好一輩子都不見面,但還是希望他們能夠好好的。
賈珂想到王憐花從前不知多少次這樣難受過,心里柔軟極了,伸手摸了摸王憐花的臉頰,微笑道“我當然不覺得痛快了。”
王憐花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你一點也不痛快,那我也只好收起自己的痛快,陪你一起不痛快了。”然后看向柳無眉,神情肅穆,表情沉痛,說道“榮國府是什么反應乖乖給賈元春籌備嫁妝,準備把她送去王府了”他雖然一臉剛剛死了家人的悲痛表情,但是說起話來,聲音中還是充滿了幸災樂禍之意。
柳無眉道“不然還能怎么辦他們哪有膽子公然違抗皇命。我找了榮國府的下人打聽,聽說寧榮二府一邊給賈元春準備嫁妝,一邊到處打聽之春姑娘的下落。榮國府這邊是托了王家、薛家、史家幫忙,倒是寧國府不知是走了什么門路,竟然找到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