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曉友人的死訊后,杜道思特地繞道去南地祭拜了一場,耽誤了時間,等進京之后,天子早就抵達了武安城,是以直到最近才終于得到了職位。
因為崔新靜被留在了臺州,溫晏然就讓杜道思填補了前者留下的舍人位置,待在禁中替自己草擬詔書。
杜道思不愧是與崔新白齊名的才德之士,知識儲備豐富,性格爽朗,溫晏然也愿意多見見對方,穿著常服的少年天子看著這位朝廷中的新人,忽然想起了之前被派去南地的原中書舍人高疏,覺得此類天子近臣還真是更新率相當高的一個職位。
正常來說,舍人的任職時常還應該更長一些,然而溫晏然手上缺乏心腹,近臣們參與各類機密事,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很容易獲得信任,然后外放為官,當日袁言時推舉王有殷,也是將之舉薦為舍人。
天幕上陰云密布,外頭的雨里夾了冰珠,風聲雨聲,吹得檐下鐵馬一陣亂響,巳時一刻,在西雍宮前殿開小朝會的大臣們告退離開,溫晏然自去側殿批奏折,她手邊放著宮人們奉上的水果,那是一盤被切好的香瓜在這個季節,香瓜算是頗為難得的水果,因為天氣轉涼的緣故,在外頭基本已經購買不到,只是太啟宮內的暖房內還存有一點。
厲帝時期,奉給天子各類水果點心總是能同時鋪滿好幾張桌面,等溫晏然登基后,這個規矩就發生了變化,少府以為天子喜愛節儉的作風,唯有溫晏然自己知道,根本原因是因為這個時代基本就就沒什么她愛吃的零食
午時二刻,用完膳的天子決定外出散步消食,作為一個996社畜,溫晏然把自己養生的習慣從現代帶到了這里,她早早換了秋季的衣裳,臨出門前,池儀替天子取來一件鳥羽編成的披風,又讓小宮人撐開大傘,隨在皇帝身側。
走到半路,溫晏然忽然輕聲道“建州都開始下冰雹,北地大約已然下雪了”
池儀等人隨侍在天子身邊已久,曉得皇帝只是自言自語,并不是當真在詢問誰,果然,半晌后又聽見天子笑了笑“也不知東邊的年景如何。”
池儀心中明白,天子早已將東邊的事情放在心中,依照她的估計,大概本月內就會有所動作。
溫晏然在宮中信步閑走,遙遙看見了天桴宮的外墻,恍然止步,然后笑道“原來都走到這里了,那便過去向國師討一碗熱茶。”
她熟門熟路地走到了溫驚梅的書房內,隨行宮人替天子解下披風,先抖掉上頭的水珠子,才在爐子上烘干。
書房木案上,溫驚梅原來那套琉璃棋子被皇帝拿走,如今放著的是少府新送來的玉質棋子。
聽得天子駕臨的消息,身為本地名義上主人的國師自然過來拜見,溫驚梅看著愈發具備帝王威嚴的新君,心中也頗為欣慰溫晏然雖然比不上同族的溫循體格殊異,但她自病愈后,就一直注意運動,有事沒事就在宮內晃悠,平常還有禁軍陪著練練兵械,雖然武力值離能上馬戰斗還有相當一段距離,但與剛登基那會相比,明顯健康了不少,雖然只是十三四歲的年紀,從輪廓上也已經能看出高挑的影子,外表雖然略顯稚嫩,不過單以氣質論,反而比厲帝更為穩重。
溫驚梅回憶往事,最開始這個天子人選當初確實是奉先帝之命卜算出來的,可他雖然是國師,平素也不覺得自己卜算水平有多高超,當初這么做,僅僅是盡責而已,沒想到居然挑中了這么一位千載難逢有道明君。溫驚梅左思右想,覺得唯一合理的解釋大約是天桴宮果然被溫氏的列祖列宗所庇佑
“陛下似是有些清減,如今國事繁忙,飲食上不要過于克制才是。”
溫驚梅本不是多話之人,因為與新帝比較熟悉,才額外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