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了工作方向后,就可以開始研究具體步驟。
因為穿越前工作經歷的影響,溫晏然其實比較喜歡親自去抓各個方案的細節,因為身邊常侍經常諫言,勸她勞逸結合,才更多地將任務下放給臣子。
既然是教育方面的問題,溫晏然就把事情丟給了太學的祭酒,又命令各部協同處置。
太學祭酒摸魚了一輩子,完全沒想到自己還有被天子委以如此重任的一天,一時間戰戰兢兢,各部雖然事務繁忙,然而此事乃是皇帝親自下命,無論如何也要盡力而為,當然按時代風氣而言,也不是沒有可商榷的余地,不過既然是可商榷,自然也可以不商榷,兩廂對比,他們沒怎么猶豫地就選擇了從心而為。
部臺中,幾個品階不高的值勤小官揉了揉酸痛的腰,有人感慨“昔日先帝在位時,在下曾經希望天子能多多勤于政務”
話未說完,出于對皇族的尊敬,小官省掉了后頭的話,但其他人卻都已經明了這位同僚的意思天桴宮選人如此之準,那天命或許也是存在,既然天命可能是存在的,那平時最好還是別祈禱得過于用心,不然老天很可能幫你過度完成心愿。
他們完成手頭的工作后,仔細檢查了一下自己奏報的詞句,確認無誤后,才正式謄抄了一份,然后將之分裝妥當,等待被呈至天子眼前。
不是這些人格外小心,實在是新帝的習慣與以往的皇帝相比,大有不同,當然這里的參照系指的倒不是厲帝本人,畢竟部臺中所有老臣都知道,那位陛下根本就不太親自看奏折。
朝臣們并不清楚,作為一個穿越人士,溫晏然把自己原來的工作習慣帶了過來,如今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新帝對奏折文書等事物有著獨樹一幟的要求,臣子在寫奏折時,用詞盡量簡潔明了,還要加上句讀,文書中所列數據要寫清出引用來源,而這份文件一路經過了哪些人,哪些部門之手,也要一一留檔并標記清楚,以便后核查要不是人人都曉得陛下登基之前,一直毫無存在感地待在桐臺內,幾乎以為她是某個積年的老吏。
溫晏然不打算隱瞞自己的做事偏好,而隨著天子威儀日重,許多臣子縱然覺得皇帝行事缺乏士人風度,也只能改變自己去迎合君主。
這些小事傳之于外后,北邊那邊頗有些議論,以張并山為首的幕僚們據此得出了兩個結論,第一是如今建平的政務當真是皇帝本人在處置,畢竟不管是袁言時宋文述還是溫驚梅,都比較喜歡辭藻出色的文章,其二則是天子確如傳言中那樣,沒怎么讀過書。
張并山之所以能夠受到溫鴻的信賴,當然不是因為他在關鍵問題上每猜必不中,而是因為他總能在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上得出能夠被驗證的正確答案。
考試的計劃已經大致定好,溫晏然又召了臣子來詢問,看看除了官學之外,能不能再在各鄉縣之間設立一個鄉學,于農閑時節教人讀書識字。
如果說官學面對的是廣大讀書人,那么鄉學面對的就是平民黔首,一群既無家世,也無錢財,連活著都很艱難的人。
宋文述“陛下心懷萬民,乃是社稷之幸,而然此事或許有些為難,對百姓而言,讀一書或許不如食一餐,縱然陛下有心教化,只怕他們也不愿遵命。”
其實宋文述還有旁的顧慮,他年輕時也曾經外放過,知道對于鄉間黎庶而言,農閑時節就算不用中地,把時間用來做點手工活也是可以的,哪里有真正的閑時呢真要如此推行,只怕下頭的官吏會為了應付檢查,隨便弄點人過來充塞其中,天長日久,說不定會成為另一中意義上的勞役。
宋文述考慮得其實很周全,然而君臣奏對時,如果做下屬那一方的措辭過于含蓄,就會給領導留下太多的解讀空間,
溫晏然順著忠臣的表面思路想了想,覺得既然光讀書缺乏誘惑力,就再增加一點甜頭。
“鄉學中每日供應一餐,平日里可以多教農書技藝。”
既然對讀書識字沒有渴求,那就來點實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