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叢看心腹的樣子,知道對方有所誤解,解釋道“并非是少府中人為殿下所用,只是他們想要在新帝手下站穩腳跟,就一定要想法設法地討好那個小天子。”又道,“袁言時有意輔佐溫九,不外乎是看溫九年紀小,易于操控,但年紀太小的人,往往意志不堅,會為外物所迷,殿下遣人去建平,用重金賄賂新帝身邊近臣,使之與朝臣離心,到時候,我們說不定便能兵不血刃地隨殿下入住太啟宮了”
西雍宮里宮人休息的小間中。
池儀跟張絡都受天子信重,加上現在又有了正經的官銜,所以能在這些多人宿舍里,擁有適合交談的私人區域。
他們如今坐在木案兩側,看著上面裝著三十二金的盒子,彼此沉默無言。
張絡捏著拳頭,似乎想要捶打桌面,被池儀用目光止住。
張絡平時一向笑呵呵的,今天難得露出怒容,神色竟顯得有些猙獰“少府無禮”
池儀“正因為少府無禮,所以天子才要以你我為獒犬。”
在大周,少府這個機構的職責就是管理皇帝的私物,歷代天子都有一些不適合記載在案的私賬,這些金錢也都是通過少府來來流入流出。
張絡恨恨道“如今陛下已經登基,縱然沒有明言,少府卻敢自恃如此嗎”
正常來說,就算皇帝沒開口說要一點不方便記賬的錢財用用,少府中人也應該提前想到這一點,并及時做好準備,但現在溫晏然私下賞人時動用的卻是以前做皇女時攢下的錢一想到這里,張絡便覺得心中有怒火沸騰。
其實他心中也隱約猜到一些緣故,少府令當然絕不敢有意為難皇帝,只是溫晏然登基時間還短,一些事情沒來得及交割好,加上對方又希望天子也多依仗一下宮中的舊人,才自矜了那么一下。
張絡在意識到少府令之所以這么做,有跟自己還有池儀爭寵的緣故在,頓時難以容忍對方那種待價而沽的姿態。
池儀面上也是一片霜然之色,緩緩道“少府位置關鍵,必定要掌控在陛下手中。”看著張絡,“宮人都有私心,卻不可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叫陛下為難。”
張絡看著池儀,重重點頭,取了一碗熱湯過來,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其中。
溫晏然自己不飲酒,身邊近侍受她影響,也不蓄酒水。
池儀跟著咬破手指,跟著把血滴進去,然后各自飲下一半,雖未明言,也算是就此誓血為盟。
天下二十一州中,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因為溫晏然而睡不著覺,不過作為被旁人反復鉆研的對象,她自己大約是因為鍛煉累了的緣故,倒是睡得挺香。
清晨,早起的宮人們正在清掃地上的積雪。
剛剛起床的溫晏然感受著肌肉的酸痛,有點慶幸自己現在是皇帝,無論何時邊上都不會少了協助她進行日常活動的隨從人員。
今天不用上朝,喝了點熱湯后,溫晏然直接擺駕天桴宮,堂而皇之地在國師的居處中占了一席之地,并分享了對方的早膳。
時至今日,溫驚梅已經不會用“陛下怎么來了”或者“陛下怎么又來了”的目光注視這位不請自來的天下至尊,顯然是已經習慣。
而且也怪不得皇帝總是往天桴走動,當初從季躍那邊得到的一大筆錢糧,被溫晏然派鐘知微那邊的可信禁軍借審案之由,自季家老宅那邊明明暗暗地押運入建州,目前就存在天桴宮中。
為天子囤積部分不適合公開的物資,其實也是天桴宮的一個重要用途,只是這個秘密通常需要等皇帝成年且親政后才會被國師告知,不過在溫晏然靠評論區劇透發掘出天桴宮的特殊之處后,溫驚梅也就將天桴宮的底細坦誠相告,免得惹天子疑慮。
早膳后,溫晏然順便問了問這位遠方堂兄,是否選定了該推薦那些人入朝。
溫驚梅頗為無奈“天下肯為陛下效力者如過江之鯽,而天桴宮中的道官,多是在別處無路求官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