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陽上師是有道行的真神仙,有窺探天機之能,既然他不著急,那就一定不會有事。
就在此時,臨街的方向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燕小樓是武將,剛出宮就拉了一隊人馬過來拿人,他粗中有細,擔心玄陽子偷偷溜走,讓禁軍顯然繞著宅院散開,把董氏的府邸圍了個嚴嚴實實,然后才上來喊門。
董氏有子弟出面詢問來意,燕小樓昂然回應“燕某是奉天子之命,過來捉拿趙矩。”
那位董氏子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對方口中的趙矩是誰,皺眉道“玄陽上師是我董府的貴客,還請燕副將以禮相待。”
燕小樓道“董侯門第高貴,燕某也不敢冒犯,不若董君直接將那趙矩帶出來讓在下交差,如此也是兩相便宜。”
因為皇帝是大臣的主君,而大臣又是治下百姓的主君,所以大周習慣,會將官員稱為某君,后來哪怕是還沒做官的官宦人家子女,也會被人如此稱呼,到了現在,已經演化成一種常見的敬稱了。
武官一向處于官員鄙視鏈的底層,董氏子當即面露怒容,一甩袖子“燕副將莫要說笑”
燕小樓本已下馬,這下又重新坐了回去,下令“既然如此,那燕某便得罪了”居然直接下令沖鋒。
董氏子沒有準備,愣愣地站在原地,直接被禁軍沖進了大門,期間有人想要阻攔,卻哪里攔得住訓練有素的騎兵
等燕小樓沖入內苑時,田東陽已經收到了消息。
他不愧是從地方一路行騙到京城的道士,看著禁軍氣勢洶洶地向自己而來,居然端坐不動,自顧飲酒,一派高人風度。
燕小樓下令“將此人給我綁了”
董侯猶豫著站起身,似乎想要阻攔,燕小樓看他一眼,直接拔刀出鞘,厲聲道“陛下有令,抗命者立斬不赦”
本來作為武將,燕小樓不敢對有爵人家如此無禮,但他如今受天子恩德,該肝腦涂地相報既然陛下用人不疑,他又豈能顧惜己身
直到此時,田東陽才一派悠然地放下酒杯,又撣了撣衣袖,然后抬眼睨了燕小樓一眼,嗤笑一聲,冷冷道“無知莽夫你以為自己體察圣意,今后必有前途,其實已經大難臨頭,若再不醒悟,怕是悔之晚矣”
他能行騙多年一直不翻車,固然有當前時代信息閉塞民智未開的緣故在,更是因為其人擅長體察旁人內心的想法。
田東陽知道燕小樓敢這么做,多半是得到了皇帝本人或者那位袁太傅的授意,但他相信,自己這么個在貴人中都極有威望的道士,皇帝若是想當明君,就不可能因為自己拒絕了一次她的宣召,就對自己動手,所以此次派人前來,純粹是攻心之計,主要目的多半是為了威嚇,他若是當真心生恐懼,告罪求饒,那落在時人眼中,只怕就大大地跌份了。
倘若將眼前情狀視為一場賭局,那么一旦賭贏了,自己就能成為比肩溫驚梅的道官,說不定還能進一步操控禁中那位年幼的天子,取代太傅袁言時的地位,又怎么能在這里折戟
燕小樓瞇著眼睛,高踞馬背上,看著那位道士,忽然將手中長刀高高舉起,然后霹靂般砍向對方的脖子。
禁軍副將之刀何其鋒利,田東陽面上笑意未收,那顆帶著高人氣質的頭顱就離頸而去,剎那間,頸腔中的熱血泉涌而出,潑了邊上的董侯一身。
兩下響聲同時響起第一聲是田東陽人頭落地,第二聲是董侯被嚇得踉蹌后退,不小心打翻了桌面上的酒壺。
燕小樓隨手甩了甩刀刃上的血,吩咐下屬“此賊道還有弟子隨從,將他們全都拿下,不許一人走脫。”說完后方才翻身下馬,朝著已經被嚇呆的董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了一聲叨擾,這才拎著田東陽的頭顱揚長而去。
董侯府中,有一位賓客打扮的年輕人站在高樓上頭,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目中閃過了一絲異色,等包圍府邸的禁軍散去后,無人注意的后門出,有一位家仆悄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