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御史跟著開口,措辭相對緩和“請問陛下,今日燕副將破門殺人,是他擅自動手,還是陛下曾下過明旨”
池儀微微抬頭,看了那說話的御史一眼。
溫晏然并不理會朝臣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她直接承認是自己想砍玄陽子,堪比火上澆油,要是說是燕小樓自發的行為,那等于是把對方推出來背鍋。
那名御史也算是想給皇帝搭個臺階,然而這樣一來,就算燕小樓本人并不介意,事后也愿意繼續為天子效命,旁人看見這位外衛副將的下場后,再執行天子的命令時,便免不了有些猶疑。
溫晏然開口“賀卿。”
賀停云聽到皇帝點名,立刻出列“臣在。”
溫晏然緩緩道“按周律所言,厭魅不道者當處以何刑”
厭魅不道是一個跟怪力亂神有關的罪名,在大周,詛咒害人一類罪名,就會統一被歸置到這里面,具體執行的時候比較靈活,要是皇帝本人有求仙之念,那朝廷這邊多半也是不會把聲稱自己懷有異術的道士們捉拿下獄。
賀停云回答“當斬,罪在不赦。”
溫晏然微微頷首,下一刻,市監右丞張絡捧著一個托盤走上殿來,立于階前。
“這是趙矩弟子的供狀。”
因為時間有限,斜獄那邊得到的口供還比較籠統,只是確定了玄陽子此人并非什么有道行的高人,而是一個四處行騙的惡棍。
跪在地上的宋侍中“既然趙矩此人冒神仙之名,行不法之事,陛下最初為何賜金宣召”
不怪朝臣們質疑,實在是此情此景,太像是天子因為不小心做出了難以收尾的事情,才硬是給人栽贓個罪名,來為自己挽尊。
按大周的習俗,皇帝的服飾多為深色,溫晏然一身玄衣坐于殿上,明明身量并不高大,卻莫名給人一種夜下險峰的巍峨之感。
許是冬夜嚴寒,燭光照在天子的側臉上,映照出了一種森然的冷意,溫晏然環視殿中朝臣,緩緩開口“他若受金而至,那不過是謀財謀權之小賊,自恃身份不肯應召,便是想做竊國之大盜了。”
她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晰,落在宋侍中耳里,他一時間竟覺得似有驚雷在身側炸響。
其實玄陽子一介道士,再有多少神異傳聞在身上,與天子相比也是也是無足輕重,今天大臣們過來,只是想讓天子就禁軍破侯爵之門殺其賓客這件事給一個說法。
現在天子按照他們的意圖,開始闡述自己的想法,朝臣們卻只覺心跳如鼓。
“”
溫晏然忽然笑了一下,不緊不慢道“出入公侯家,結交膏粱子,趙矩此人若當真不想入宮,自然不必千里迢迢遠來建平,既然來了,又不肯應召,不過是覺得派來請他的架勢匹配不上玄陽上師的名聲一個騙子,想以神仙的身份入宮,與百官共立于朝堂之上,其所求究竟為何”看著殿中朝臣,唇邊笑意愈發明顯,“各位卿家可有教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