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明美冉打死他,他也忍不住湊上去,他只有這一個媽是自己的,他爸,是沈光光的。
或許是宗楚那時候還沒宗五爺讓人不敢直視的氣勢,又或者是他雖然看著很兇,但是拳頭所向的卻不是弱者,沈余那會兒不知道腦袋搭錯了哪根筋,避開那對罵和哭交雜的夫妻跑著朝遠處路燈暗影下的青年追了過去。
“那個哥”
宗楚走得不快,沈余跑了一百米就追上了人,張嘴喘著氣,卻不知道該叫什么,于是隨便喊了個絕對不會出錯的稱呼。
青年似乎沒想到這地方會有人叫自己,還是個看起來乖得不行的小孩兒。
他轉身打量著少年,挑眉“怎么”
沈余被他看得有些慌張,他視線瞥過青年四指蓋著的拳頭,忽然眼睛一亮,手在褲兜摸索了一陣,掏出一團東西伸到青年眼前。
“那個我有紗布,你需要嗎”
紗布
青年視線凝在少年纖瘦還帶著點血絲的手上,然后盯著他花貓似的臉,嘴角勾著笑了聲,“自個兒留著吧,小身板不好好讀書,還學人家打架”
什么東西在嘴角的傷痕上摁了下,小巷路燈有些暗,沈余從臉上殘余的溫度中回過神來,看到青年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路邊。
和他的世界中完全不同的人。
很高,很兇,但是讓人無限充滿安全感。
縮在男人懷里的青年喃喃了句什么,宗楚側頭,臉頰貼在他唇上,摸著沈余毛茸茸的腦袋低聲問“怎么”
沈余抓緊他的衣角,低聲回他“沒怎么。”
宗楚曾經是他生命里的一束光,只是這盞光太刺眼,靠近了能把人灼滅。
宗家的老宅坐落在北城市中心,地處交通要塞、商業聚集點中的一處靜地。
沈余頭一次來時,哪怕在娛樂圈已經跟著李晨飛見識了數不清的富豪權貴,也被宗家的豪氣給震驚出了幾分拘謹,不過這感覺只持續到第一次見到宗夫人。
宗楚的母親楚嵐是北城赫赫有名的名門之后,氣度雍容華貴,貶低人也不屑于用低俗的字眼,只短短幾個眼神就讓沈余無地自容。
他第一次認知到在外人眼中,在所有人眼中,他只不過是宗楚身邊一個看得過眼的玩物而已。
本來宗夫人的面他是見不到的,不過他在上層圈子的眼皮子底下被宗楚帶進了老宅,這份特殊足夠令宗夫人產生警惕。
她打心底里看不起風月場所里那些打著愛的名義在宗楚身邊亂晃的人,宗楚身邊有人不奇怪,但是都應該認清楚自己的身份,別妄想自己夠不到的東西。
沈余跟宗楚的那年十八歲,夏實然剛十七,宗楚身邊先有了人,除了只是表面勉強笑著的夏實然,外人都感慨宗家大少知道心疼人。
直到宗楚把人帶回了老宅,這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夏實然被宗夫人叫來,平靜的說了沈余爬上宗楚床的原因,尤其強調了沈余好像有點缺錢這個特性,然后委屈的表示自己沒有任何意見,一切只聽宗楚的決定。
親媽是跟著男人跑連家里都不顧的賭徒,親爸婚內出軌,小三的孩子就比他小三歲,沈余身上幾乎集滿了骯臟的污點,怎么說都只是一個小破地方出來的不三不四的臭蟲,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學那些勾引男人的手段。
宗夫人還沒見面,就已經對沈余嫌惡至極,宗楚她管不了,于是準備從沈余這邊下手敲打,搬進老宅的第三天,沈余就被宗夫人以談談為由叫到了主宅。
宗家的老宅是個西歐莊園與古典大宅院設計的集合體,主宅幾乎把低調奢華這四個字發揮到了極致。
沈余那時候被傭人帶到大廳中,一眼就見到沙發上穿著淡紫色長裙仿佛油畫里走出來的宗夫人,她像審視商品一樣打量著他,然后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客氣笑容。夏實然穿著一身雪白貼身的定制西裝,脊背挺直的坐在宗夫人邊上,同樣微微笑著說“你好呀,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