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輪昏睡前,沈蒼上厚重的兩層布料分出一半蓋在江云渡上。
江云渡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精力找到的這處山洞,足以遮風避雨,但從洞外灑來的光亮,看得出日暮近。
夜里寒風更重,不能再有第二個病人。
再者,盡管懷里的溫度過于冰冷,卻好緩解他渾滾燙的高熱。
“抱歉。”想到江云渡傷重的原因,沈蒼還沒放的手貼在他的前額,緩慢移到側臉,盡力暖他不被遮蓋的每一寸皮膚,“是我連累了你。”
江云渡抬手握住他的手背,不看他近在咫尺的雙眼“睡吧。”
沈蒼笑了笑,在他頸后拍了拍,閉眼時只輕聲道“答應我。別做傻事。”
江云渡還未開口,耳邊的呼吸漸漸綿長。
療過傷,發燒的癥狀在緩和。
繃在弦上的一線焦灼隨放松,抑制不住的疲憊上涌,江云渡也沉沉睡。
次日。
沈蒼再醒來時,看到洞口處的天色不復昨天傍晚的黯淡,已經大亮。
體內熔巖一般火熱的息也恢復大半。
昏沉的腦海終于清明,只剩偶爾的刺痛,沈蒼抬手按在太陽穴,動作間,才注意到旁空無一人。
江云渡不在。
沈蒼單臂撐地,時覺到四肢百骸的悶痛還在叫囂。
他按在胸口,低低咳了兩聲,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快步回來。
沈蒼抬頭,看到江云渡仍舊穿中衣,單手托著一片荷葉大小的綠葉,里面堆著幾個水果。
江云渡也在同時看到他,蹙眉到他旁,矮輕按他的肩膀“躺。”
沈蒼覆在他的手背。
果然又冷如冰雪。
“你的傷怎么樣”
“無礙。”話落,江云渡收回手,轉而道,“我尋了一些果子,吃吧。”
沈蒼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問“內力空虛,還說無礙”
整整一夜過,江云渡根本沒自療傷過,否則不這么嚴重。
江云渡未答。
沈蒼探出他的脈搏,又問“你醒了多久”
江云渡淡聲道“不久。”
聞言,沈蒼的視線落在他手上。
剛醒不久,來不及就療傷就出門,是為了找這些水果
“別多想。”注意到沈蒼的視線,江云渡手腕微震,收手拉滑到他腰間的披風,蓋回他上,一只手又按。
江云渡抬眸。
沈蒼唇邊嗪著笑意,是此生獨有的溫和。
他拿掌的外袍,披在江云渡上“我睡了一夜,已經好多了,這里不是養傷的地方,繼續走吧,說不定能找到人家。”
山洞陰冷潮濕,的確不宜養病。
江云渡不作猶豫,抬手攬在沈蒼肩背。
沈蒼含笑擋住他的動作“不必,我還撐得住。”
背著一個成年男子趕路,對帶傷人實在是不小的負擔。
見他眉心隆星點痕跡。
沈蒼又抬手“不過還需你幫我一。”
江云渡蹙眉扶他。
麻而漲的微痛自足向上蔓延,漸漸包裹雙腿,所幸還能接受。
沈蒼面不改色,手里的大氅遞給江云渡“衣服穿好,別染風寒。”
江云渡幫他系上披風系帶,才隨意攏上外袍大氅“別動。”
“嗯”
江云渡轉到沈蒼側,右手與他左手交握,緊緊相扣,小臂托其余的重量,再劍柄遞他右手,權作手杖。
沈蒼垂眸看過,也緊緊握回“走吧。”
他緩步走出洞外,在江云渡的引路回到水邊,轉向游。
大概天寒冷,沿途走走停停,好在沒遇到任何野獸。
憑借江云渡找來的水果撐過兩餐,午日曬西沉,又快是找地方休息的時間。
江云渡提議停。
沈蒼堅持往前再走近半個時辰,視線范圍內仍然沒有人煙。
他心中暗嘆,答應,不遠處的草葉里忽然窸窸窣窣。
江云渡往前半步,擋在沈蒼前。
一刻。
一只毛色棕土的野兔從草叢邊緣跳了出來,速度不算快。
看到兩人,野兔急急拐向另一側,才露出受傷的后腿,新鮮血跡黏著絨毛,異常顯眼。
“咻”
被傷腿限制發揮,這支冷箭準而狠射中逃脫不及的野兔,慣力帶著在地面翻滾,躺在江云渡和沈蒼腳。
很快,一個挎弓的男人越過草叢,小步跑了過來。
來人穿著一各色皮毛制成的長衣,腰間圍著一條腰帶,掛著一個網兜,右手邊還有一個匕首。
他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兩個陌生人時倏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