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谷捧著一張蓋了官府大印的紅契細看,他前兩年跟著沈玄青念三字經,如今已認識不少字,不過因這一年多里懷身孕后來又帶孩子,書本沒怎么溫習,有些稍難的字眼猛地一看只覺眼熟,但想不起怎么讀,地契上唯有沈玄青的名字他記得最牢。
一張薄紙,就是一片地皮,他眉眼帶笑,又側頭去看身旁沈雁手里那張房契。
沈玄青喝了口茶笑道“官府批令一齊辦好了,只要那邊拾掇停當,就能開張。”
衛蘭香不認識字,但一見那幾張紙上紅色的官印,知道過了官府,他們家做的是正經生意,心里頭就高興。
朝廷對店鋪是有管制的,沈玄青報上鋪面是做賣肉用,這才得了肉鋪的批令,往后若想做別的生意,需得另行開批令。
沈堯青從紀秋月懷里接過兒子,抱著坐下,笑著開口“肉鋪倒也簡單,不似別的鋪子,簡單備上剁肉案子,并幾個掛肉木架就成,家里高桌大多占著,要么就是舊了,不如明兒去找木頭叔讓打張結實桌子。”
木頭叔正是鄰村的老木匠。
“嗯,這是自然,剁肉砍骨頭時下的力氣重,打個新的為好。”沈玄青點點頭,又說道“除了桌椅鍋灶外,還得去買幾個賬本,以后咱們做正經生意,記賬繳稅不能含糊。”
記賬不難,他和沈堯青都識字會算,再者他們這是小本生意,無需花錢請賬房先生。
鄉下人有的不愿掏錢讓兒孫讀書,說都是在土里刨食,哪需去念幾個之乎者也,眼下這讀書識字的好處不就來了,省一筆工錢呢,而且手里這幾張典契批令,自己知道上面寫了什么,就不怕別人搗鬼。
“給。”陸谷把手里的地契遞給沈玄青,聽到記賬,他想起小時候他娘教過他數數和一點算法,只懂皮毛,好在他們家二青什么都會。
他想起曾在繡坊看見過掌柜邊打算盤邊記賬,那天的情形他記得清,算珠被打的噼啪響,聽著極利落,于是順口就問道“賬本要買,那算盤呢。”
沈玄青接過地契和沈雁手里的房契,同那兩張批令疊放在一起,聞言笑著說“我方才想著咱們是小本生意,不過你既這樣一說,還真是該買個算盤,日后賬本上一筆筆錢記多了,手口盤算不過來,可不得個算盤使。”
陸谷臉上笑意更大,自己說的話能有用處,心里樂滋滋的。
沈玄青把碗里的茶喝完,站起身要回房放契約,不曾想剛站起來就聽到房里小靈哥兒哭起來,是睡醒了。
陸谷走得比他還快,到房里把睡了半下午的小靈哥兒抱起來。
有他在哄,沈玄青就沒著急,自己打開一個箱子,從最底下翻出一個舊木頭匣子,這匣子不大,恰好能平展放下一張紙的寬窄。
舊匣子一打開就看見里頭幾張田契,是曾經買下盧老大和張家旱地水田的三張典契,以及大宅子的地契和房契一共五張。
他拿出來想和今天這四張紙疊放端正,不曾想在最底下又看見陸谷那張賣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