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卿柔嘆息,將辭柯額間的亂發抹到后面,道“我不同意也得有用才行。我瞧得出你是個好孩子。罷了,坐下用茶吧。只可惜清兒那丫頭不在,大清早的,也不知野哪兒去了。”
辭柯因為驚喜而紅了眼圈,濕氣在眼眶打轉,坐下接過琴心遞來的茶盞。
“謝謝您。”她抿了口茶,眼淚落進茶杯,蕩出圈圈漣漪。
葉猶清對一早發生的一切都毫無所知,她正饒有興味地關閉金陵齋的大門,掛上了歇業的牌子,原本在一樓大堂搭建的臺子和桌椅已經撤去,如今換成幾株桃粉色的假花樹,擁簇在四周,黑暗處不曾打燈,乍一看如同入了昊昊花林,輕煙樹影。
地上用石子堆砌出道路,兩旁砌了三兩水塘,里面浮著成片花燈,如夢似幻地閃爍。
葉猶清正立于房梁上,房梁足有兩三丈還高,背貼梁柱,探頭往下看。
“阿狗”她朗聲道,便見腳下漸漸飄起煙霧,阿狗帶著人躲在花樹后拼命揮動蒲扇,將煙霧吹向中央,沒過一會兒便云霧滾滾,仿若仙境。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葉猶清把一卷紅綢遞到同樣站在房梁上的十里手里,看著十里牢牢綁好。
“昨日才見了面,今早便急急喊我來,你不知子秋離不開人么。”十里一面叨叨,一面用力扥了扥紅綢,確保穩妥。
“她就在雅閣坐著,有什么好擔心的,何況你得試著離開她一時半刻,往后總不能一直貼在她身邊吧。”葉猶清一面說,一面揮手示意阿狗去請人。
看著阿狗跑出門,葉猶清手心出了一層薄汗,稍作平復。
“我說你前些日子弄那么多硫磺面粉之類是為什么,原是做這煙霧,莫說還有幾分逼真。”十里看著腳下云海,“但我不解,旁人求親都去人家下聘,你費這么多力氣是為何”
“這你就不懂了,這叫浪漫,我希望辭柯往后回想舊事時,能多些令她歡欣的記憶,求親自然是其一。”葉猶清一本正經道,“女子大都喜歡這個。”
看十里一臉不解的模樣,葉猶清抬眉看她“你不知曉那你往日都送周子秋什么”
“劍。”十里摸摸鼻子,“還有刀斧之類”
葉猶清眼角跳了跳,張嘴想說什么,卻沒說出聲。
半晌,她點了點頭,伸手拍她肩膀,喟然長嘆。
這時大門打開,外面跑進個伙計,對著葉猶清揮手,葉猶清心神一跳,立刻同十里一起,屏息藏匿身形。
“你那里看得到,一瞧見辭柯走到位置,便出聲提醒我。”葉猶清開口叮囑,十里頷首。
辭柯已經回到自己府中,聽阿狗說葉猶清有急事尋她,還以為有出了什么亂子,便趕著出門,一路小跑至金陵齋門外,推門進去。
誰知進門便落了滿眼的黑,身后大門驟然合上,窗子蒙了黑布,里面昏暗至極,起初辭柯并未適應光線,嚇得捂唇止步。
“葉猶清”她驚恐地喚道,然而無人回應,周圍悄然寂靜,只有不知道哪兒來的風聲呼呼。
她急急往前走了幾步,就在此時,眼前一塊巨大的黑幕倏地向兩邊扯開,淡淡的火光頓時彌漫到眼周,似水一樣潺潺流動,在身上跳躍。
辭柯嚇了一跳,她捂著咚咚直跳的心口端詳眼前景象,大霧彌漫,河燈輝然,花林深遠。
“葉猶清”她顫聲道,見還是無人回應,才壯著膽子邁步走上卵石,裙擺在光滑的卵石上拖曳。
眼看著人快走到中央,十里用力咳嗽一聲,葉猶清便一手挽著紅綢,順紅綢躍然奮袂而下,長衣長袖被氣流卷得獵獵,眨眼間落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