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秋猛然睜開眼,四周昏暗安靜,唯有心跳聲如擂鼓,順著骨骼傳進耳朵。
最近總是夢見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好像將那些往事重新經歷了一遍,夢里的言語動作都那般鮮活。
她躺了很久,心跳方才平穩,與此同時,破曉的天光透過紗簾,照出房中陳設的輪廓,她再也睡不著,便目視著地上的光影,看那光影逐漸發橙發亮。
昨夜十里跟著葉猶清出城采買,一夜未歸,如今天氣已經有些涼了,雖然身上蓋著棉被,卻還是能感覺到孤寂的冷。
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一個掛著寒霜的高挑身影躡手躡腳走進,在堂屋窸窸窣窣脫掉冰冷的外衣,這才走進臥房。
十里本想趁著周子秋還沒醒躺在她身側,結果剛偷偷摸摸靠近床榻,便和那雙鳳目對上了視線。
十里沉默了一會兒,把偷拽被子的手放下,訕訕道“你醒了”
周子秋嗯了一聲,她將手從被窩里伸出,帶著熱氣伸向十里。
“我手涼。”十里把手背到了身后,可周子秋還是不依不饒地舉著,指尖柔軟滑膩,眼角的疲憊顯示出她昨夜并不安穩的睡眠。
十里只得妥協,拉住她手指,周子秋忽然借力坐起,順勢抱住十里的腰,把臉貼在她腹部。
自從失憶后周子秋一向如此黏人,十里已經習慣了,于是屈膝坐下,拉過被褥將她圍住,以防她著了涼。
“害怕了”十里柔聲問。
她總是做一些噩夢,有時嚇到在夢中哭叫,醒來等十里詢問時,又說不記得。
周子秋頓了頓,然后點頭。
“你得記著夢里的全是假的,往后再做夢,就在夢里告訴自己。”十里拍著她后背。
周子秋眼神劃過一道怪異的情緒,但她垂著睫毛,十里看不見。
“對了,小清說今日淮河畔有冬日廟會,很是熱鬧,她說你連著幾日不曾出門了,不如趁著機會,出去走走”十里說。
“我不”周子秋話說了一半,又改了口風,“好。”
她想起為了陪她,十里也很久不曾出門了。
果然,聽到她回復后的十里似乎愉悅了不少,笑著將她按回床上“那你再歇會兒,我去叫春紅燒熱水。”
看著十里拿起方才脫掉的外衣快步離去,周子秋眸光柔軟幾分。
葉猶清說得不錯,這廟會確是熱鬧,沿著淮河畔蜿蜒,摩肩擦踵得看不到盡頭,四人擠在人堆里,都覺察不到初冬的涼風了。
好在十里一路都牽著她的手,所以縱使人多,她也并沒覺得不適。
葉猶清和辭柯兩個走在她們前面,辭柯看什么都覺得新奇,動不動就溜達沒了身影,最后又被葉猶清從擁擠的人群里找出來。
再回到周子秋身邊時,葉猶清懷里便多出一捧雜七雜八的東西。
“辭柯,你怎的還買了個花盆”葉猶清低頭看著,哭笑不得。
“昨日被撞碎了一個,自然要補上。”辭柯回答得認真。
不同于兩個年輕人的活力,周子秋對周圍琳瑯滿目的物件沒什么興趣,但別人快樂也是件樂事,于是臉上也帶了笑意。
十里看看她,將手牽得更牢了些。
行至一塊人稍散的空地時,她們四人被一個瞇縫著眼的老道攔住了去路,那老道見她們四個姑娘,頓時來了精神,堵在面前好一陣舌燦蓮花。
“說得神乎其神,不過是算命而已。”葉猶清揮手就要將人擋開,卻聽那老道急急忙忙道“非也非也,這算命亦有道行,我乃峨眉山道觀里正經修行的道家弟子,比起那些坑蒙拐騙的,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葉猶清見驅他不開,索性起了玩心,從袖中掏出碎銀來,于老道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