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這么亂糟糟地在旁人的指引下跪拜上香,一切結束后,再返回行宮,一路上周子秋身側都圍著侍衛,燕婕妤路過葉猶清身邊之時,葉猶清能夠清晰看見她眼中難以得手的憤怒。
那便好,葉猶清心里想,看來周子秋自有安排。
眾人返回行宮后,皇帝在書房處理公事,旁人便可收獲半日空閑,十里依然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歪倒在葉猶清的床上,不肯同葉猶清出門。
最后僵持半晌,葉猶清只得自己出了偏殿,一路踩著落花往曲徑通幽處散心,思忖接下來的規劃。
她在離開京城前,便已經派人前往嗣榮王的封地查看,那些地方大多偏遠,大部分都不在皇城腳下,是個不錯的落腳之處。
之后她便又給裴寧送去了信,讓她手頭的事情忙完后,多去此地。
一時想得入了神,走得遠了些,待她察覺眼前的落花越積越厚時,人已經走到行宮深處,一個老舊的宮苑前。
說是宮苑,實則卻像個下人住的地方,滿地落花落葉不曾有人清掃,鋪得活像是地毯,宮苑旁生長著雜七雜八的野草,還有稀疏的毛竹林,被不知名的藤蔓纏繞。
只看這座碧瓦朱檐,層樓疊榭的行宮外部,是萬萬想不到里面會有這般破敗之地的。
葉猶清自知走出了尋常的行動范圍,便也不往前去,打算回身離開。
雖說只要是在行宮內便會安全,但誰也不能保證意外。
然而就在這時,她卻忽然聽到細小的抽泣聲,那聲音極為輕幽,只要風聲吹過便能完全掩蓋,像是壓抑著什么,卻哭得極為傷心。
葉猶清前行的腳步忽然頓住了。
少管閑事,她想。
她沉息繼續往前,身后的哭聲卻更大了,還有夾雜在其中的嗚咽,聽起來像是咬著手,在極力忍耐。
葉猶清,你遲早會被自己的心軟害死。葉猶清皺眉想。
最后,她還是放棄掙扎,轉身往哭聲傳來的地方走去,盡量放輕腳步,屏息而行,繞過那座院落,走進稀疏的竹林。
她看見了傳出哭聲的人,是個少年,一身頗為老舊的灰色衣衫,蜷縮在竹林中的墻角,抱膝而坐,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因為流淚而呈現血紅之色。
少年正滿目憤恨,皙白的手背滿是牙印。
六皇子葉猶清一愣,眨了眨眼,以防自己眼花錯看,再定睛時,發現確是那日冷宮所見的少年。
這時,少年已然發覺了她的到來,忽的起身,防備地彎腰抬頭,做出防御的姿勢。
微風吹來,竹影晃動,葉猶清的面容便清晰起來。
“是你。”少年喃喃道,隨后慢慢直起腰,將摸到腰間的手放下。
“六殿下。”葉猶清開口道,她見少年不再防備,這才抬腿,慢慢走上前去。
少年比她矮上一個頭,似乎比上次看到的更為瘦弱,此時正擦去滿臉的淚水,低著頭不言語。
“怎么了”葉猶清問,往他身上看了看,也不曾受傷。
“我要死了。”少年聲音嘶啞,帶著絕望的氣息。
葉猶清不太懂少年何出此言,往四周瞧瞧,又道“殿下為何會在行宮”
“那女人不許我出門,不給我飯吃,屢次對著父皇抹黑于我,還命人毆打劉阿翁,我忍耐不住,便對她動了手。”少年憤恨道,他說話時,眼中總有種不屬于這個年紀的狠厲和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