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淵到了福壽宮,發現心心念念的人跑了,還跑去了煉虛宮,當即又擺駕追去了煉虛宮。
只是到了煉虛宮天王塔,出來見他的就是他那位年歲已經很大了的親舅舅清暉。
清暉從很多年前起就一直病殃殃的,本以為會死的早,卻不想這些年在花糕的滋養下,竟然就這么病歪歪的活下來了,反倒是一直身體健康的田太后,因為一場風寒,就被奪走了性命。
范婉不肯見他,水淵心亂如麻。
清暉嘆了口氣“有緣無分,有份無緣,這么多年,你該放下了。”
水淵紅著眼圈“舅舅,我放不下,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或許我的骨血里,當真是流淌著父皇那骯臟的血吧,所以才像極了他。”
“我這一輩子,從無所求,皇位,天下,子嗣有的我得到了,有的我永遠的失去,興奮、喜悅、滿足,有的我有過,有的從未感受到,等我從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走下來,方才發覺,我這輩子,唯一求而不得的東西并非子嗣,而是一個看得見,摸得著,卻永遠得不到的女人。”
清暉見到外甥苦處,到底還是舍不得。
他起身回去詢問范婉,可否與水淵見一面。
范婉沉默半晌,才點了頭。
一別幾十年,再見面已經從正直壯年的垂垂老矣。
帝皇雖然身形消瘦,依舊能看出身上的威嚴,皺紋雖然爬上了范婉的臉,卻依舊能一窺當年風華。
他們都老了。
水淵發出卑微請求“如今我住在承德行宮,那里清凈的很,我也不勉強你與我夫妻相稱,只望你將我當成一位普通老友,走完這人生最后一途。”
范婉卻狠心絕情的拒絕“此生我倆困于血脈親緣,不能違背這天綱倫常,盼只盼還有來世,你我能夠圓滿一世情分。”
水淵愣住,隨即肩膀垂下,很是落寞。
恰在此時,有人來報,說是承德行宮的老太上皇薨了,宮里已經得了信兒,開始掛素了。
范婉念了聲無量天尊,便請辭回塔為老太上皇念經祈福去了。
水淵走時,背影極為落寞,看的清暉也很不是滋味。
水淵走后不久,清暉就病倒了,并非有病,而是自然而然的衰老,油盡燈枯了。
范婉送走了清暉,便接替清暉的衣缽,鎮守天王塔,于此同時,宮內的水堃,見到了十多年前陪伴他的秦恍秦伴伴,從而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水堃這輩子,覺得最幸運的,便是自己父母尚在,且對他關愛無比。
誰能想到,這一切不過假象。
瘋了似的沖到煉虛宮天王塔,只為求得真相。
范婉聽后,卻只覺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她沉默了,默認了。
水堃淚流滿面,不愿相信,狼狽不堪的回了宮,又策馬往承德而去,到了那里,他從自己最尊敬的父皇口中,聽了一段關于數代皇位之爭的血腥故事。
“你別怨你母后。”
水淵靠在枕頭上,面色有些蒼白。
自老太上皇走后,他就病了。
可哪怕如此,他還在為范婉說話“她是我用了卑劣手段得來的可憐女子,我用你當繩索,將她緊緊的捆在我的身邊,壽兒,也因為你的母后在乎你,我才讓你成了我的兒子,成了如今大啟的皇帝。”
壽兒不停的搖頭,不愿意接受這殘忍的真相。
跌跌撞撞的回了宮,將自己關在紫宸宮整整三日。
等想開后,方才得知,這三天里,他的父皇病危,迄今昏迷不醒,母后公然宣布,這輩子將永守天王塔,再不出塔,也不見人。